“这是想让我们直接当场表演个‘猝死式冲刺’?”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股火味,“昨天复习到两点,现在心脏还突突跳呢!”
议论声像水草似的在人群里蔓延,嗡嗡的。
校长像是没听见底下的动静,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另外,教学楼电路要检修,保障高考期间用电安全,早自习和午自习暂时断电。”
“不是吧?”有人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中午那教室跟蒸笼似的,断电还怎么待?”
“你们看看那些环卫工人,凌晨四点就在扫大街;建筑工人顶着大太阳砌墙;外卖小哥三十多度还在跑单!”校长的声音陡然提高,喇叭里传出刺耳的电流声,“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高考?还谈什么未来?不愿意待教室,操场这么大,草坪边上不能看书?”
底下的声音瞬间哑了。
“好了,把书放草坪上,准备跑操!”校长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主席台
“往年没这规矩吧?”林淼淼把生物课本往草上一放,书页被风吹得哗啦啦翻页。她隔着两个人凑过来问顾子轩,眉头拧成个疙瘩。
“谁知道呢,许是今年设施老化得厉害。”顾子轩踢了踢脚下的塑胶草丝,目光落在杨佳城身上。她正蹲在地上整理散了页的错题本,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半天没吭声。
“你今儿咋回事?”顾子轩戳了戳她的后背,“换平时,你早跳起来跟校长理论了。”
杨佳城把错题本往草坪上一按,借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的塑胶碎屑:“争啥?就七天了。”她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爬得老高,把云层染成了金红色,“跟学校置气,不如像像高考完了去哪完。”
大家陆续回到了队里。
跑操的哨声突然响了,尖锐得像针扎。
队伍缓缓挪动起来,杨佳城跟着前面的人抬脚、落地,塑胶跑道被踩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感觉双腿像灌了水泥,昨晚被虫子折腾掉的那半宿觉,此刻全化作了后脑勺的钝痛,一步一晃,眼前阵阵发黑。
汗水顺着后颈往下淌,把校服后背洇出一大片深色,黏在皮肤上又痒又闷。
她盯着前面前面同学的后脑勺,看她们的头发被汗水浸得一缕缕贴在脖颈上,忽然想起刚才的念头——这最后七天,怕是不止瘦六七斤那么简单。
跑到第二圈时,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似的撞着胸腔。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人造草坪特有的塑胶味和远处食堂飘来的稀粥香,可她连咽口水的力气都快没了。
“跑完还得站着背书……”旁边有人喘着气嘀咕。
杨佳城闭了闭眼,把那句没说出口的“怕是要猝死”咽了回去。
脚下的跑道被摩擦得渐渐发烫,每一步都像踩在暖烘烘的垫子上。
草场上的露水早被跑操的风吹干了,只剩下被阳光晒得温热的塑胶草丝。
还有七天。她在心里默念。
再坚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