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要你走了?"郑灵萱吸了吸鼻子,抬手拍掉他肩头的雪,"《新命律》附录还没写完,缺个能挑刺的。"
当夜,归墟旧道的风突然大了。
守门石在风中裂开一道光隙,像颗正在睁眼的星。
顾修然站在光前,没带竹杖,也没带刀。
他望着梅园方向的灯火,伸手接住一片雪——那雪落在掌心,化出半行淡金小字:"这次,换我等你。"归墟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李小红脸上时,她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玄色影卫服被风灌得猎猎作响,她望着顾修然单薄的背影就要没入光隙,终于按捺不住跨出半步:"顾公子!"
话音未落,腕间一沉——郑灵萱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素白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墨渍。"他不是逃。"郑灵萱的声音比风雪更稳,指节却因攥紧披风系带而泛白,"是赴约。"
顾修然的脚步顿住。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摸了摸颈间——那里本该挂着合璧玉符的另一半,此刻却空着。
三天前他亲手将玉符塞进她掌心时说:"你守着江湖,我守着门。"如今门开了,他倒要做那先走的人。
光隙里传来细碎的嗡鸣,像极了三百年前她初穿时,命簿被撕毁的轻响。
郑灵萱望着那道逐渐收窄的光,忽然想起顾修然总说她写的江湖太苦,该添些"等雪停"的温柔。
此刻她喉间发紧,终究没喊出口,只将玉符按在胸口——那里还留着他体温的余温。
顾修然在光隙闭合前转过半张脸。
他眼尾的红还没褪尽,唇形张合间,那句"等我回来,写我们的故事"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她心尖。
雪落在他发间,竟比光隙里的星子更亮。
李小红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她看着那道白光"咻"地消散,守门石重新凝成灰扑扑的模样,这才发现郑灵萱的披风不知何时滑下肩头,露出颈间那道淡粉疤痕——和顾修然心口的疤,形状分毫不差。
七日后的晨光透过脏窗户,在出租屋的霉斑墙上爬成蛛网。
顾修然站在堆满外卖盒的书桌前,指尖悬在键盘上方。
他记得三天前穿门时,郑灵萱的玉符在他掌心烙下最后一道印:"去把我们的故事写完。"
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起。
蓝色冷光里,《武侠之御姐快穿·终章》的标题刺得他眯眼。
光标在作者栏疯狂跳动,最后"唰"地落下:顾修然。
他坐进吱呀作响的转椅,指腹擦过键盘上的灰——这是他前世租了三年的屋子,此刻却像隔了三百年的梦。
当光标跳到末段时,他忽然笑了,指尖跟着屏幕里自动浮现的字轻念:"她让我先走,可她不知道——穿书的门,从来只对'被爱者'开放。"
梅园内,郑灵萱将《新命律》全卷最后一页按进封泥时,颈间突然一烫。
她抬手去摸,合璧玉符正贴着皮肤发烫,残损的纹路竟在缓缓蠕动!
"这是..."她屏住呼吸,看着那些断裂的金纹像活过来的游鱼,在玉面上游走、交缠。
当最后一道裂痕被填满时,一行小字在玉中显形:"第490次修正启动——目标:确认'写书者'是否愿被书写。"
"啪嗒。"
一片红梅落在案头。
她抬头,见院中的老梅树不知何时开了满枝,最顶端那朵正摇摇欲坠。
等她低头再看时,那片花瓣已轻轻盖住"终章"二字,像谁故意留的批注。
出租屋里,顾修然合上电脑时,屏幕右下角的摄像头突然亮起红光。
他动作一顿,伸手想去按关闭键,指尖却在半空停住——屏幕深处,似乎有团模糊的影子在晃动,像极了某个雪夜,站在梅园门口,望着他画字的身影。
郑灵萱拈起那片梅花时,玉符的热度顺着指尖窜上心头。
她望着封卷上被盖住的"终章",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正隔着时空,轻轻叩响命运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