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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他回来了,可我不急着认(1 / 2)

第七日卯时三刻,李小红的靴底碾过梅枝上滑落的冰珠,碎成一串细响。

她立在正厅门槛外,望着檐下那抹灰布衫的身影——顾修然正踮脚扫瓦,竹扫帚勾住结冰的枝桠,整枝梅颤巍巍抖落雪团,砸在他肩头,沾了半片衣襟的水痕。

"主子。"影卫组长掀帘入内,袖中密报还带着体温,"顾公子这七日,晨起扫院要摔三回扫帚,劈柴时斧头偏了三次,昨夜亥时在草棚里喊'别烧',惊醒了半条巷的狗。"

郑灵萱正翻着案上的《新命律》修订本,笔尖在"穿书者约束"那页顿住。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吃饭呢?"

"头日啃冷馍噎着,咳得直拍胸口;昨日喝药汤烫了嘴,把碗摔了个角。"李小红压低声音,"最奇的是今早,他蹲在井边洗帕子,洗着洗着哭了——倒不是抽抽搭搭,就是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水里,把井里的鱼都惊散了。"

案上的铜炉腾起一缕沉水香,郑灵萱伸手拨了拨香灰。

她记得三年前在第一个世界,顾修然还是个能徒手接暗器的一流高手,那时他递茶永远不烫不凉,切药从来分毫不差。

可现在——她望着窗外那抹笨手笨脚的身影,喉间泛起一丝甜腥,像当年在山洞里被赵虎的毒箭擦过锁骨时的滋味。

"真人,才会有破绽。"她突然笑了,指尖摩挲着腰间玉符,那是顾修然在穿书裂隙里找到的,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去把林医首请来。"

未时二刻,调和堂的药碾子停了。

林婉儿的银针悬在顾修然腕间三寸处,针尾的红绸突然绷直如弦。

她眉心微蹙,另一只手按上他后颈,指尖触到一片冷得反常的皮肤——那里浮着若隐若现的金纹,像被水浸过的旧书页。

"命簿残印。"林婉儿收回手,药香里混着几分沉郁,"原初书斋写他时落下的墨痕,缠在魂里。

若不剥离,等春汛一到,虚境的引魂风会顺着这痕把他卷回去。"

顾修然正捧着她递的药盏,闻言手一抖,褐色药汁溅在青布衫上,晕开个深褐的圆:"要怎么清?"

"得他自己舍一段'完美记忆'。"林婉儿看向窗外,郑灵萱的影子正掠过廊下,"当年主子写他时,为了让他符合'深情无垢'的设定,强行抹了他一段求生的本能。

比如——"她顿了顿,"雪夜独活。"

顾修然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记得原初的记忆里,那个雪夜他缩在破庙,郑灵萱塞他进草堆后,他咬着牙熬过了三天三夜,没哭没喊。

可昨夜他做了个怪梦,梦里有双温暖的手把他抱进怀里,有个声音说"活下去,别怕",那声音像浸在蜜里的梅枝,甜得他心尖发颤。

"删了吧。"郑灵萱不知何时立在门口,晨光从她身后漏进来,把她的影子投在顾修然脚边,"那段'孤命',本就是我写的谎。"

是夜,顾修然躺在草棚的稻草堆上。

月光透过草帘的缝隙,在他额角织出银网。

他闭眼前,看见郑灵萱窗纸上映着的剪影——她握着朱笔,在命簿上划下重重一笔。

他坠入黑暗时,雪落的声音先涌了进来。

这次他没缩在破庙,而是被裹在一件狐裘里,那裘毛扫过他冻红的脸,暖得他想掉泪。"小叫花子倒金贵。"熟悉的嗓音响起,带着点气又带着点笑,"再抖就把你扔井里,省得占我草堆。"可那双手却更紧地拢了拢他,把自己的体温往他骨头缝里送。

他在梦里哭出了声。

等惊醒时,草棚外的老槐树正落着露水,打在草帘上像极了那年雪夜的落梅。

他摸了摸脸,满手都是湿的,这才惊觉:原来他不是天生会咬着牙熬,是有人替他挡了风雪,是有人把"别怕"三个字,写进了他的骨血里。

次日清晨,调和堂的门被叩响。

顾修然站在台阶下,发梢还沾着晨露,手里攥着半块油布——那是他搭草棚剩下的边角料,"林医首,"他声音哑得像破了的箫,"请让我忘记'我是她笔下完美夫君'这件事。"

林婉儿望着他眼底的红,又望了望院外梅树上新绽的花苞,最终点了点头。

银针落下时,顾修然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不是痛,是轻,像卸下了压在背上二十年的山。

此时,郑灵萱正站在顶楼的观星台。

她望着调和堂方向腾起的淡金色光雾,指尖的玉符突然发烫。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马如龙的声音混着风飘上来:"主子,七州......"

话音被风卷散。

郑灵萱望着天边翻涌的云,忽然笑了。

梅香漫过她的发梢,这一次,她没急着追问。

因为她知道,有些风雪,该由他们一起去挡了。

马如龙的话被风卷散前,郑灵萱已捕捉到"七州禁文"两个词。

她指尖的玉符烫得惊人,像要烧穿掌心——这是旧书写术波动的征兆。

观星台的铜铃突然炸响,她旋身时广袖带落半盏茶,茶渍在青砖上洇出扭曲的纹路,像极了命簿被篡改时的裂痕。

"说清楚。"她的声音比檐角冰棱还冷。

马如龙踉跄着冲上最后几级台阶,额角沾着星点梅瓣。

他解下腰间锦囊,倒出半片染着墨痕的碎纸:"三日前,七州城门口五个孩童围着火堆背《新命律》,可内容全变了。"他喉结滚动,"他们说'郑灵萱当归位命主,重掌命簿'。"

郑灵萱捏着碎纸的手骤然收紧。

纸角刺进掌心,痛意却不及心底翻涌的冷——这是她亲手封禁的"归位咒",专用于召回被书写者对原作者的绝对服从。

当年她斩断命簿时,以为所有旧术都随墨汁干涸了。

"苏瑶呢?"她突然问。

话音未落,观星台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瑶抱着半只焦黑的纸鸢撞进视线,发间珠钗乱颤:"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