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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她笑那天下雨,我偏要晴(2 / 2)

前日她还在跟郑灵萱抱怨,总有人说"医女该守闺阁",可此刻她望着那盏灯,药柜里的当归、茯苓、朱砂,每味药材都在药囊里轻轻颤,像在应和什么。

第二盏灯亮起时,郑灵萱的指尖渗出细血。

她写得太用力,仿佛要把字刻进灯芯里:"苏瑶,愿你执事之位由心而选。"

演武场的校场上,苏瑶正和周剑飞比剑。

她的剑穗突然缠上了周剑飞的剑刃,两人同时一怔。

苏瑶望着后山的火光,想起半月前掌门说"你是女子,该管内堂",可此刻她握着剑的手突然发烫,像有个声音在说:"你该管的,是你想管的。"她反手一挑,剑穗"唰"地割断了周剑飞的发带。

周剑飞摸着光溜溜的后脑勺,突然笑出了声。

第三盏灯的火苗窜得老高。

郑灵萱的声音低了些,像是怕被风刮走:"顾修然......愿你有资格犯错。"

顾修然的呼吸顿住。

他望着她侧脸上跳动的火光,想起自己总在她面前把每件事算得极准——算准她会走哪条路,算准她要什么剑谱,算准她何时需要他递杯热茶。

可此刻灯影里她的睫毛在颤,他突然想,若他此刻说"我想偷懒半日",她会不会笑着应下?

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只将斗篷又往她肩上拢了拢。

第四盏灯亮起时,天际的命簿虚影突然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尖啸。

郑灵萱的掌心被灯油烫得发红,却笑得更烈:"李小红,愿你不再为忠而压抑爱。"

山巅传来"轰"的炸响!

窥天罗盘——那座被命簿修士用来监视人间的青铜巨盘,此刻正从中心裂开蛛网似的纹路,黑雨像被扯断的线,"唰"地收进云里。

李小红站在演武场边缘,玄色劲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藏着的半块玉佩——那是她前日在市井买的,本想送给总替她留宵夜的伙房小厨,却因"影卫该心如铁石"的训诫,藏了七日。

此刻玉佩突然发烫,她望着后山的火光,终于伸手攥住,指节发白。

"好!"程七的残魂从归墟罗盘里冲出来,刀疤都在抖,"这哪是点灯?

这是往命簿心口捅刀!"

吴六的声音从山道上飘来,带着跑岔了气的喘:"夫人!

街头孩子们唱新童谣了——'天上有个簿,专改老实人;地下有个堂,教人写自己。

'"

郑灵萱仰头大笑。

她的笑声撞碎了最后几片残云,露出疏星。

她转身看向围过来的胡昭、周剑飞、李小红,发间银簪闪着冷光:"他们用'修正'恐吓我们,那我们就让'修正'变成笑话。

胡昭,把逆相阵接入命纹司地脉,用百名被改写者的执念当引子——"她指尖划过天际的命簿虚影,"替我向天投射一句话:'你改我千遍,我只活一次。

'"

胡昭的指尖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望着郑灵萱眼里的光,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绑在火刑柱上,百姓喊"妖女该焚"时,也是这样一双眼睛——不是来救她的,是来告诉她"你不该被烧"的。

她弯腰行礼,血纹从袖口爬出来,在地面凝成赤色的阵图。

夜来得很快。

顾修然坐在庭院的梅树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残片。

那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信物,刻着半朵青莲。

忽然,心口旧伤处传来灼烧般的疼,青莲纹竟像活了似的扭曲起来,纹路里渗出暗红,像被什么强行重写过。

他猛地站起来,玉佩"当啷"掉在石桌上。

记忆突然翻涌——雪夜,枯井,襁褓里的他冻得几乎没了呼吸。

从前他记得是自己爬进了破庙,但此刻,记忆里多了个模糊的身影:女子的裙角扫过雪地,她蹲下来,将襁褓塞进枯井旁的草堆,指尖擦过他冻青的脸,轻声说:"别怕,你该活。"

他攥着玉佩冲进密室。

郑灵萱正对着命簿碎片出神,见他进来,眼尾的红痕在烛火里晃了晃。

"你说你写了我......"他的声音发哑,"可那年救我的人,是你吗?"

郑灵萱沉默良久。

窗外忽然滚过闷雷,天际的命簿虚影裂开蛛网状的裂痕,渗出一丝血色。

她伸手碰了碰他心口的旧伤,轻声道:"不是我写的你,是我穿来前,第一个选择救你的人。"

顾修然的瞳孔骤缩。

他望着她指尖的温度,忽然觉得那些被命簿"修正"的岁月,那些被改写的"完美"人生,都在这一句话里碎成了渣。

后半夜,郑灵萱靠在窗台上,望着命簿裂痕里漏下的星光。

门帘轻响,林婉儿提着药箱进来,指尖搭在她腕间时,轻声道:"夫人的脉搏......有些乱。"

郑灵萱没说话。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想起方才顾修然眼里的震动——那不是被欺骗的愤怒,是终于触到真相的震颤。

而山巅的命簿虚影下,那道血色裂痕,正在晨光里,缓缓,缓缓,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