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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这次,我给命簿上一课(1 / 2)

山风卷着雪粒子打在郑灵萱的眉骨上,她却觉得烫。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顾修然的体温隔着半尺距离漫过来——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精准地站在她身侧三寸,此刻剑尖垂地,剑穗扫过她靴边,像只不安分的兽。"他们来了。"他声音发哑,指节在剑柄上绷出青白,"为的是杀死'补命者'。"

郑灵萱没回头,目光仍锁着山脚下漫山遍野的火把。

黑甲军的甲胄冷光里,每支笔杆都沾着命簿灰,像插在大地上的丧幡。

她忽然笑了,这笑从喉间滚出来,震得发间墨渍簌簌落:"不,修然。

他们来,是为了一睹'命'能否被改。"

"夫人!"李小红的影子从崖角闪出来,发尾还沾着未擦净的血——她刚从逆鳞堂暗桩处奔来。

影卫组长的腰牌在她颈间晃,撞出细碎的响:"执笔军先锋已过忘川桥,离山门只剩——"

"退下。"郑灵萱抬手,李小红的话戛然而止。

她望着顾修然发红的眼尾,那是方才补写时留下的痕迹,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去把周剑飞的义士们从暗哨唤回来。"她放软声音,"告诉他们...今日之后,不必再守山门。"

李小红的睫毛颤了颤,突然单膝跪地:"夫人要做什么?"

"要把被夺走的,一件一件拿回来。"郑灵萱弯腰拾起块碎石,指尖运力一弹。

石子划破夜空,精准撞在最近的火把上,火星四溅间,她转向崖边渐显的雾影,"程七,该你了。"

雾影凝成人形,程七半张脸仍隐在归墟残气里,喉结动了动:"你要的答案...我本想带进下一世。"他抬手,掌心浮出枚血色晶石,映得他眼尾泛红,"我曾是命簿初代执笔人。"声音像碎瓷片刮过耳膜,"三百年前,我不肯改写一对私奔恋人的命格,被剥去肉身,只余残魂困在归墟。"

顾修然的剑突然嗡鸣。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目光扫过程七的虚影:"所以你帮她,是为了?"

"为了看这世间,是否还有人敢说'不'。"程七将晶石按进郑灵萱掌心,温度冷得刺骨,"这是归墟罗盘核心,能短暂冻结命簿书写,但需以执念为引——你拿什么换?"

郑灵萱垂眸,指腹摩挲着晶石上的纹路。

记忆突然涌上来:雨夜里,母亲用染血的手抚她额头,说"别怕,娘在";十二岁穿越来时,命簿在她识海展开,第一行字写着"天煞孤星";三天前,顾修然的眼泪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心尖发颤。

她将晶石嵌入命簿卷轴,喉间溢出极轻的气音:"用我母亲临终前那句'别怕,娘在'。"

天地突然静默。

黑甲军的笔尖悬在半空,墨滴凝成琥珀;顾修然的剑穗停住摇晃,连风里的雪粒子都定在原处。

程七的残魂剧烈颤抖,半张脸终于显出来——那是张年轻的脸,左眉骨有道刀疤,和三百年前那对恋人留下的定情玉佩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成了。"郑灵萱的指尖抵住命簿,能清晰摸到纸页下的心跳,"现在,该轮到被写的人说话了。"

"扑通"一声。

胡媚娘跪在雪地里,发间银饰乱成一团。

她额间的魔纹泛着青黑,可眼底却亮得惊人:"我本是他们安排的棋子,要让你死于情劫。"她仰起脸,眼泪砸在雪地上,"可我梦见自己十六岁被卖进魔教,二十岁为抢心法杀师姐,三十岁被正道围剿——每一步都写在命簿里,连我爱上的那个书生,都是他们编的戏文!"

顾修然的剑尖动了动,又缓缓垂落。

他看了眼郑灵萱,见她眼底没有戒备,便退后半步,将身影隐入她的影子里。

郑灵萱伸手扶起胡媚娘,指腹擦过她脸上的泪:"从今起,你不是媚娘。"她指尖掠过对方眉心,补命术的金光顺着血脉游走,"你是胡昭——昭,是光明的意思。"

胡媚娘突然捂住嘴。

她望着自己的手,颤抖着摸向眉心——那里的魔纹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朵极小的梅花,像初春最早开的那一朵。"我...我记得了。"她声音发颤,"我八岁时在村口救过只受伤的雀儿,它后来每年春天都来我窗前唱歌。"她抬头,眼里有星子在落,"原来这才是真的。"

山脚下突然传来碎响。

李小红的身影从崖边掠来,发间的银簪沾着命簿灰:"夫人!

执笔军中有三人...他们在砸笔杆。"她喘着气,袖中露出半截断裂的狼毫,"笔杆里缠着他们的命魂,自毁笔杆...就是自毁命途。"

郑灵萱望着逐渐解冻的天地。

黑甲军的笔尖开始重新滴落墨汁,可其中几支笔杆突然迸裂,墨汁溅在甲胄上,像绽开的黑花。

她将命簿抱进怀里,感受着纸页下越来越强的心跳——那是顾修然的,是胡昭的,是程七的,是所有被写过、改过、抹过的人的。

"他们怕了。"顾修然突然开口。

他的指尖抚过她发间的墨渍,这次没有避开,反而轻轻按了按,"怕我们真的能写出...另一种可能。"

郑灵萱转头看他。

他的眼尾还红着,可眼里的雾散得彻底,露出最鲜活的、带着温度的光。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那便写下去。"她的声音混着山风,散向漫山遍野的火把,"写他们怕的,写我们要的,写...命由我定。"

李小红的手在袖中握紧。

她望着山脚下又有笔杆碎裂的声响传来,数了数——这次是七支。

夜风卷着碎纸片掠过她鬓角,她突然笑了,将断裂的狼毫收进怀中。

这一夜,逆鳞堂的山巅上,有人在写新的故事。

而山脚下,黑甲军的队列里,第十二支笔杆,正在发出细碎的裂纹。

李小红的话音未落,山脚下突然传来裂帛般的脆响。

郑灵萱数着那声音——第七声,第八声,直到第十二支笔杆碎裂的动静撞进耳膜。

她望着黑甲军队列里东倒西歪的执笔者,那些曾执笔改写他人命运的手此刻正攥着断笔,指节渗血,像被抽走了筋骨的木偶。

"夫人!"李小红的袖中又掉出半截狼毫,"他们说...梦见自己成了乱葬岗的无名尸,名字被墨汁涂得只剩个'某'字。"影卫组长的呼吸还带着奔跑后的急促,"十二人自毁命笔,余下的在发抖,有三个正往山门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