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碎裂的声音伴着雨声,像是命运的断裂。当战戟的力道消逝后,他带着不甘和不可置信倒在了地上,盔甲在石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血液顺着缝隙流淌,混入积水中。
完成这一击的哈拉尔没有停下,也没有看向克雷丹。
他手中所持的胜利之剑是大入侵时代的造物,是日冕家族的家族剑、传家之剑。此剑工艺卓绝,锋刃如霜,宝石嵌饰华美绝伦,每一次挥动都映出冷光似的辉芒。在他的使用下,更是可以做到先发制人,且攻击时能做到精准的命中敌人。剑刃锐利无匹,即使魔法盔甲也能被破开,普通的制式盔甲更是犹如纸糊般被轻易撕裂。
这柄剑的呼啸声,如同风暴的咆哮,又如某种古老的悲鸣,似乎在为这一切的杀戮伴奏。
而他本人,可谓是英俊非凡,留着一头金色长发,湿透后紧贴在脸庞两侧,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坚毅光芒。身穿伊瑟拉玛银打造的鳞甲,那鳞片在闪电的映照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战斗中,他是个可怕的对手,那种速度与精度,几乎超越了精灵的范畴。通常敌人还来不及拔出武器,就会被他击杀,甚至连死亡的意识都来不及在脑中形成。
然而,尽管他强大无比,性格却因傲慢之罪而存在缺陷。他坚信自己不可战胜,认为卡勒多子嗣是远超其他阿苏尔的至高存在。
但这一刻,他没有陶醉,没有那种属于胜利者的狂妄笑容,有的只是愤怒。那是一种从胸腔深处滚出的、几乎要撕裂理智的愤怒。他脚下的血水翻滚,雨点打在剑刃上,爆起细小的光点。
在没了远程的干扰后,他的武技得到了最大的展现。
他举剑格挡,交击的一瞬间,火花四溅,他不止挡住了蛇人的劈砍,更是将蛇人的梅瑟刀拦腰砍断,那断裂声如同撕裂空气的嚎哭。
蛇人挺起了身子,在这个过程中,它的身体扭动着、转动着,试图展开剑刃风暴,用高度和剩下的三柄梅瑟刀将敌人击退。然而敌人太快了,快到它还没转起来,就被砍断了蛇身,鲜血如喷泉般溅射出来,混着雨水流成暗红的溪流。
接着,哈拉尔反手一剑,这一剑凌厉无匹,先是将狼牙棒砍断,剑锋掠过了杜鲁奇士兵的护喉,砍断了喉管和动脉。血从断口中喷出,如同一股被释放的蒸汽。士兵的身体在惯性中还保持着攻击的姿势,下一刻便瘫倒在地。
完成这一击后,他再度转身,将剑捅进在地上挣扎的蛇人头部。剑身刺入的瞬间,蛇人的身体痉挛了一下,随即彻底松弛,眼中的光芒在一瞬间黯淡下去。
观景台仍在燃烧,黑烟混着雨雾在空中翻滚,无法熄灭的烈焰吞噬着残垣。巨龙的尸体横陈一侧,鳞片焦黑,散发着灼热的气息。断裂的弩臂、焦化的绳索、熔化的箭镞散落一地。
雨幕中,哈拉尔的轮廓如同一尊复仇之神,孤独、骄傲、冷峻而悲怆。
尽管敌人异常强大,但仅剩的杜鲁奇的士兵们没有乱,更没有溃逃,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依旧保持着秩序与阵型。
他们的任务是守住阵地,只要他们还活着,哪怕弩炮被损毁,阵地也还在。哪怕百夫长死于龙息,哪怕克雷丹被秒杀。
“收缩阵列!”
声音在雨中传出,低沉、冷酷、像刀子割破空气,这是刚才侥幸逃过一劫的副百夫长喊出来的。
脚步声齐齐响起,踩在碎石与尸体上,节奏整齐得令人胆寒。盾牌抬起,长枪齐举,他们的每一步都带着克制的力量,每一次转向都准确无误。
在这一刻,整个观景台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唯一的目标——哈拉尔。
闪电再一次撕开天幕,照亮了他孤身一人的身影。
哈拉尔没有退后,他反而微微前倾,脚步稳如磐石。他的金发贴在脸颊上,双眼燃烧着寒光。风吹动他披风的残布,仿佛一面战旗在血与火中飘扬。
“卡勒多之子……不会倒在黑暗面前!”他喃喃着,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风雨吞没,但那种决绝的语气让人胆寒。
杜鲁奇们没有进攻,他们耍滑了,他们在等,他们在拖,在等哈拉尔吸入更多的水蒸气。
但这不妨碍,哈拉尔展现先攻,除了胜利之剑,他还有一把副剑。枪林压顶,闪着金属的冷光,如同无数条毒蛇同时扑来。
他抬剑,横斩,那是一道干净得近乎艺术的弧光。
剑刃与枪杆碰撞,火星炸裂,他的身影化作残影,副剑将长矛的刺击格挡,接着,胜利之剑再次横扫,盾牌破碎,阵型散乱,他穿梭在军阵中。单手武器在刹那间被削断,接着是喉咙被切开的血雾,黯然剑士们倒下得整齐而无声,像被风折断的麦穗。
副百夫长咆哮着命令,士兵们立刻调整阵型,长枪与剑盾交替推进,像潮水一样包围而上。
哈拉尔陷入其中,宛如孤峰被浪花冲击。他挥剑的动作越来越快,剑与风交织成一体,每一次出手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消逝。剑刃划破喉咙、劈断手臂、刺穿胸膛,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多余的犹豫,也没有一丝的怜悯。
他在血雾中穿行,像是从烈火中诞生的复仇者,即使肩膀中了一枪,仍能回身反斩,将敌人连头带盔劈成两段。
观景台的地面早已被鲜血浸透,雨水冲刷着那些失去生命的身体。断肢、碎盾、折断的枪杆堆叠成小丘。
杜鲁奇的士兵们依旧攻击,他们不退,以纪律对抗疯狂,以数量对抗传奇。但他们面对的,是一位真正的剑术大师,一位在精灵社会能排的上号的剑术大师!
“继续推进!”副百夫长再次发出命令,他的声音透着杜鲁奇特有的残酷理智,“消耗他!他也会流血,他也会死!”
说完,他招呼蛇人,让蛇人从侧翼切进,展开围攻。
仅剩的蛇人听令而动,鳞片与甲胄摩擦出嘶嘶的声响,它绕过断裂的弩炮支架,沿着侧翼逼近,梅瑟刀在雨中闪光,弯曲的刃面上映着焰光与尸影。
哈拉尔站在尸堆与火光之间,呼吸急促,却没有后退,他也没地方退。他的脚下是混着血与雨的泥浆,厚重得几乎要将人吞没。风刮得他披风猎猎作响,眼前的世界早已模糊,唯有敌人,唯有剑。
蛇人首先冲了上来,它的动作迅猛、流畅,弯刃一齐斩下,力道沉重到能切断石柱。哈拉尔猛然旋身,胜利之剑拖出银白的光弧,带着雷鸣般的嘶鸣。第一柄梅瑟刀断裂,第二柄被挑飞,第三柄顺势刺入蛇人的咽喉,第四柄在未能落下前,蛇人连同半截身子一同崩裂,血花被雨水冲散,像一团猩红的雾。
而这时,杜鲁奇的攻击也到了,他们形成半圆形阵列,枪尖对准哈拉尔的胸膛。枪锋齐出,速度精确得如同同一只手在操控。
哈拉尔低吼一声,身体猛地前冲,胜利之剑在枪林中划出疾风。长枪折断,碎木与血肉同时飞起,他借势跃起,剑势翻转,一剑劈下,将副百夫长连同他身后的两名士兵一并斩成两段。
鲜血喷涌,哈拉尔落地的瞬间,脚下的石板都被砸裂。他半跪着喘息,浑身上下皆是血,血是热的,但很快被冷雨洗去。
剩下的杜鲁奇并未退却,他们依然保持着那种死寂的秩序。
观景台上,仿佛有两个意志在对抗,一个是生的秩序,一个是死的意志。
哈拉尔再次站起,他的身体被灼热与伤痛撕裂,但意志仍在燃烧。他迈出一步,血从伤口溢出,再一步,剑刃再次抬起。
剩下的杜鲁奇冲了上来,盾与剑、枪与刃、血与火交织成最后的炼狱。
没有后退,没有求饶,只有互相撕扯、互相屠杀的狂烈。
哈拉尔的动作变得机械,却依旧精准。每一次出剑,必定有人倒下;每一次喘息,必定伴随一声死亡的闷响。
他已分不清时间,只知道战斗仍在继续。风在咆哮,火在燃烧,雨水落在盔甲上,发出细密的声响。那些声音像是在为死者祈祷,也像是在见证最后的抗争。
当最后一名杜鲁奇士兵倒下时,观景台彻底陷入寂静。空气里弥漫着焦炭与血腥的味道,火光映在哈拉尔的剑刃上,闪着冷艳的光。
杜鲁奇弱吗?
不弱,一点都不弱!
被巨龙袭击的他们没有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而是选择了重振旗鼓,重新集结,坚守阵地。面对强敌,他们咬紧牙关,冷冷地迎上前去,哪怕前方是死亡!
百夫长死于龙息,连骨骸都被焰浪吞没;克雷丹被秒杀,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哪怕敌人是他们无法战胜的存在,他们也在坚持着,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挥击、每一滴血去履行战斗到底的誓言,试图哪怕对敌人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没办法,事情就是如此,是真打不过!
按修仙世界的说法,他们是王朝士兵,那种在战阵中被磨砺成铁的存在,但也仅仅是王朝士兵。而配属在百人队中的克雷丹,则是炼气期修士。
遗憾的是,修士之间亦有差距。
哈拉尔这种级别的存在,被坚固护甲与魔法剑双重加持后,犹如马上要突破炼气桎梏的存在。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敌人。
他们能做的,只有战斗。在战斗中寻找机会,在混乱中拼出一线希望。靠人数,靠纪律,靠那种杜鲁奇特有的残酷理智去弥补实力的不足。
可那力量的差距,就像天堑。
而在炼气期之上,还有更可怖的存在。要么是『数值』,力量、速度、防御全面超出凡世的存在;要么是『机制』,那种近乎规则层面的碾压,能让你的技巧与勇气统统失去意义。
雨仍在下,像是要洗净这场屠杀的痕迹,却怎么也冲不去那股沸腾的杀气。风吹过,掀起哈拉尔披风的残角,像某种无声的战歌。
他站在尸海中央,双手撑剑,微微颤抖。盔甲上布满了裂痕,血从指缝滑下,与雨水混在一起,顺着剑锋一滴一滴落下,溅在脚下残破的石板上。
那声音细微,却在这死寂的台上回荡,仿佛在计时,又像是心跳。
他缓缓抬起头,环顾四周。
新的敌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