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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同源行的掌柜(2 / 2)

次日黎明,雾气弥漫。朱瀚与童子骑马入城。

城门口已有守卫拦路,见是王爷,慌忙行礼放行。

县城药仓设在东市之外,仓门厚重,气味陈旧。

朱瀚下马,命守仓官开门。

守仓官满头大汗:“王爷,这里几日未动过,仓锁完好……”

“开。”朱瀚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铁锁被撬开,门轴发出尖锐的吱呀声。

屋内堆满药材包,层层迭迭。

朱瀚俯身拾起一包,拆开,嗅了嗅,指尖轻捻。

“这包药材混有异物。”他断然道。

童子上前一看,惊呼:“这味‘黄芩’竟掺了断肠草碎叶!”

守仓官面色骤白,连声否认:“不可能!入仓皆经验收!”

朱瀚冷笑:“验收?你验的是什么?眼睛还是银子?”

守仓官顿时瘫跪在地。

朱瀚命童子点火照明,继续翻查,不多时,又在角找到数包封口松散的药包。

封签虽是官印,却歪斜模糊,显然是后补伪盖。

“此事若不彻查,必成大祸。”朱瀚低声道,眼神深沉如夜。

他命人立即封仓,又派人去县衙传令,召集县令及医官会审。

午后,县衙正堂。朱瀚端坐主位,面前摆着那几包毒药。

县令面如土色,额上冷汗直流。

“王爷明察,此事……恐是有人暗中作祟。”

“作祟?”朱瀚冷笑,“你为一县之长,药仓有毒而不知,百姓中毒而不闻,这便是你所谓的‘作祟’?”

县令连连叩头。

朱瀚取出昨夜的药方与药样,一一对比,又指着断肠草残叶:“若非有心之人,怎会如此精准地混入药中?此草苦剧,形似柴胡,唯细辨方能识。药房、仓库、医官三处同失察,此乃系统之弊,亦有人蓄意掩盖。”

殿内众人噤若寒蝉。

朱瀚起身,负手而立:“今日暂不追责。先将仓内药材全部封存,逐批复检;调本府医士前来重新验药。若再有隐瞒,便以谋害论罪。”

令下如山,众人齐声领命。

天色渐暗,朱瀚立于衙外石阶,望着天边的血色残阳,沉声道:“若连药也不净,则人命何堪?”

童子轻声道:“王爷,这世上好药难求,坏心却易起。”

朱瀚沉默片刻,只道:“药能救人,也能杀人。可救与杀之间,往往只隔一念。可惜,做恶的人从不畏天。”

夜幕降临,他仍未回驿馆,而是命人备灯,于药仓旁守夜。

风声呼啸,火光映在他眉间,带着不眠的坚毅。

半夜时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仓外响起。

朱瀚骤然睁眼,目光冷冽如鹰。

“谁!”

黑影被惊得一滞,转身便逃。

朱瀚翻身而起,衣袂翻飞,几步追出。

黑影跃过篱墙,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被童子扑上压住。

“放开我!”那人低声怒喝,却被火把一照,竟是药仓的副吏。

“!谁指使你混药?”朱瀚冷声逼问。

副吏咬牙不语,额头冷汗直流。

童子一拳打在他肩上,他闷哼一声,口中溢出血沫。

“县衙药契在我手中!你们查不出——”话未完,朱瀚已冷冷道:“那就先将你押进大牢。”

副吏面色大变,欲再挣扎,却被押入夜色之中。

天色方露鱼肚白,县衙的后院却已灯火不熄。

夜里抓来的副吏被押在柴房,手腕粗绳勒出一道紫痕,木窗缝里透进的冷风,吹得他牙关直打颤。

朱瀚站在门槛外,袖口未束,眼中一抹倦意被清冷的晨光洗净。

他没有立刻发问,只让人端来温水与粗盐,命把守的捕快退开三步。

副吏喉咙滚动,望着那碗水,目光里像是掺了刺。

“先漱口。”朱瀚淡淡道,“夜里你咬破了舌侧,血里带苦,怕的是断肠草的余毒还沾在齿缝。若不洗净,便算你不,舌苔亦能露出几分端倪。”

副吏的眼皮猛地一跳,最终还是伸手接了碗,狼吞虎咽地漱过,低着头,不敢看他。

朱瀚负手踱步,停在副吏膝前:“你在仓中做事几年?”

“……四年。”副吏哑声道。

“四年该懂规矩。昨夜你摸进药仓,若不是取物,便是毁证。你,哪一个?”

副吏喉头“咕咚”一声,却仍咬唇不语。

童子从门侧走来,悄声在朱瀚耳边道:“王爷,按您吩咐,我翻过他住处的箱柜,寻出两封欠条,署的是‘同源行’的戳记。行里的账册我没见着,只在鞋底缝里抠出一点碎叶,像是断肠草。”

副吏闻言猛然抬头,面色惨白:“胡!那是——那是路上沾的草叶!”

朱瀚看了他一眼,伸手示意。“取温水来,再给我醋两盅。”

不多时,掌柜与捕快捧进木盘,盘中两只青釉盅,酸香上涌。

朱瀚从袖中取出昨夜封存的碎叶,分置两盅,一盅兑醋,一盅兑清水,又从药箱里取出一撮正经柴胡做比照。

片刻后,醋盅中碎叶边缘隐隐发黑,清水盅则无动静;而柴胡两盅皆无变色。

“断肠草遇酸微黑,味苦入喉,舌根生麻。”

他抬眼,声音不高,却在柴房每个人心上,“仓中异物既与此同象,你鞋底也沾着同样的碎末。还是路上沾的?”

副吏的肩膀微微下坠,喉咙里挤出一点干涩的笑:“王爷,您问得也巧。是有人求我,把几包药换了,图点利。的不过是收了个跑腿钱,再……也没想着害人性命。”

“是谁?”

“……同源行的掌柜吕宝行。”副吏闭了闭眼,像是把牙往心里磕,

“他官仓久不验,图个省事,把采购的次料顶进去能省许多银子。那断肠草——那不是我加的!他另有人手,在行里处理,我只负责领出入的签子而已。”

“他给你多少?”朱瀚问。

“先是一百两,后又有急项,许我再添五十。昨日本该把账封好,他却改口,让我夜里去拿一包‘旧货’,是从前积压的柴胡,明早再照单入库……”

副吏嗫喏着,声音越来越低,“的贪了,想着不过是替一个名头……谁知闹出人命。”

朱瀚盯着他,眼神沉静:“你的‘旧货’,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