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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八章 玫瑰花饼(十五)(2 / 2)

“心里怨气太大了呗!陛下好色,令得各家从不少偏远旁支那里寻来不少美人。这等小地方一枝独秀的美人习惯了做最美的那个,本就是那心比天高之辈。被带进长安之后,还敢不知天高地厚的算计,使计谋,既拿了本族的好处,又不想进宫,可最后却不得不进宫。她心里本就怨气不小,进宫之后,看到群芳争艳,被压了一头,心里更是不悦。一贯是被人捧着追着的,进了宫却被逼着去追那里头唯一的男人。你说,这怨气能不大?”那转着玉扳指的宗室遗老说到这里,摸了摸鼻子,说道,“这雀儿也是个贪的,明明来长安之前同她说明了来长安是做什么的,也给了她好处了。结果好处她受了,却明显是只收好处不办事的那等人。眼下被那张椅子压着不敢动,怨气自都憋在心里了。”

听到这里,叶舟虚开口了:“我知道你等说的出头鸟是哪个了。”说着手指写了个‘涂’字,说道,“涂家这件事做的明明算是上道的,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可算是个老实人了,可偏偏这样的老实人遇上这等骑驴找马之辈。”

“看她一手只收好处,却另作打算的动作使得那般娴熟,想来在那小地方上这等吊着一个人,收旁人送上来的好处,却另有心思的事当做了不少,我本想着查一查当有所收获,拿捏她一番的,结果一去才发现晚了,那地方上的人当都被打点过了,把柄也被人提前寻走了。”那把玩玉扳指的宗室遗老说道,“后妃有这把柄在手是大忌,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将她的把柄收到手里的,是田家还是涂家,亦或者旁的什么人。”

“如此看来,便是你不寻她,她早晚也是要出事的。”打哈欠的宗室遗老点了点头,说道,“难怪肯同你合作了。只消将这些事告诉她,她那等小聪明之人便知晓自己早晚要出事的,如此……自是迫不及待的想换个假皇帝了。”

“是啊!”把玩玉扳指的宗室遗老说道,“不过这事也怪陛下自己,是他自己要的美人,而且涂家那个美人的伎俩他当是清楚的,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以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思顺水推舟的接了这白白送上门来的美色便宜,如今被反噬,也怨不得旁人。”

说来说去都是一群挖空心思占旁人便宜之徒罢了!众人说着说着也觉得无趣了起来。

“这群人真是恶心,也真是无趣透顶!”宗室遗老靠着墙小憩了起来,“既都安排妥当了,就等吧,等着那老太妃瓜熟蒂落的那一日吧!”

……

中元节后的一日从林斐口中又得知了一些温夫人当年自尽之事的细节,温明棠笑了笑,垂下眼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习惯性的安抚了一番自己。那庄周梦蝶的一番际遇,那曾经自己以为自己这副身体是过了‘两世’的那个困扰她多年的梦在被证实是旁人的一场精心算计与试验之后,温明棠便有了同庄周一样的感觉,不知是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

那现代社会的记忆是如此的清晰,而那个名唤温明棠的女孩子的过往也同样让她记得如此之清楚,有时甚至她自己也会怀疑那现代社会是不是她的大梦一场。

不管体内的灵魂是从现代社会而来的温明棠,还是那个名唤温明棠的乖巧女孩子,她拍了拍自己的身体:这都是个需要安抚一番的女孩子。虽然掖庭落水之后,她内里已是个成人,并不似那个身体与心理都只有八岁,还惦记母亲的孩子了。她如此快速的一夜成长是天公厚恩,可那一段八年的经历却是一直存在的。对那还渴求着父母关爱的八年,这些事,总是一个交待和安抚。

“真心为我打算的举动,不管那人是强者还是弱者,做的是对是错,都能叫人切实的感受到那份爱的存在。”温明棠安抚完自己的身体之后,说道,“能力强弱这等事有时并不全由自己,可品行却不是如此了。那些烂人对自己极致的‘喜欢’可当真要将人害惨了!”

不管如何,温夫人同温玄策都不是那等烂人,自是不管强弱,那份关爱都是能让人切实感受得到的,哪怕比起温夫人的爱来,温玄策的‘爱’确实如温玄策自己所言的那般极淡。

“虽温玄策自己也好,还是你也罢,都道他对你等感情极淡,只有责任。可不知为何,从这些举动中却莫名的能叫人感受到几分‘父爱如山’之感。”难得午后闲暇一同来她小院闲聊的刘元等人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温夫人的举动自不必说,可作为旁观之人,看那温玄策的举动,竟不知为何,当真有种静默父爱沉稳似山之感,哪怕温玄策自己都说没有,却叫我等当真感受出了几分,还真是怪了!”

“兴许这就是对比那烂人‘喜欢’所谓的好人‘责任’吧!”温明棠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之上,感受着胸腔中的跳动声,说道,“我若不是当事人,也同你等是一样的感受,可正是因为是当事之人,才知温玄策所言不虚。”

“或许是因为温玄策的选择给明棠留了一条彻底摆脱桎梏的路,他给的是没有半点阴影的,彻底脱离桎梏的重生的希望,”林斐说着看了眼温明棠,或许女孩子认知里的重生始于掖庭冰冷的湖水,却直到彻底摆脱那一切温家旧事的阴影之后,才能算作是彻底的重生。

“若明棠没有出宫,是让人感受不到这所谓的‘父爱如山’的,甚至还会反过来觉得温玄策比起亲女来,更看重那个侄女。”林斐说到这里,伸手覆上温明棠的手,感受着女孩子温暖而干燥的掌心,说道,“越是能凭自己活的好之人,越是不需要温家的那些势,也越是需要同过去有个彻底的了断,需要有个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阴影的新生。”

所以,温玄策为两个女孩子做了截然不同的两个‘选择’,为温明棠做的选择是将那上限的桎梏替她解开了;而给温秀棠的‘温玄策遗物’则是一条能托住温秀棠不沉入水中的船。

可船是仰仗水而生的,船的位置有多高全数仰仗那水面有多高了。而就人所见,那河流的水面是不可能高过两岸平地的,由河流托起的船能高过岸边实打实高楼的不多。

多数时候,人都是站在岸边的茶楼里俯视那河面上的扁舟的。

河流水面起起伏伏,起伏不定,水涨时船高,有时甚至能高过陆地上寻常行走的百姓,恰似温秀棠曾经养尊处优的那些日子,可水有涨便有落,甚至河床干枯也不是不可能的。而温秀棠如今,显然就已在那彻底干枯的河床之上了。如此,那船……还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