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一座僻静简陋的草庐院落。
参天的巨柏,遒劲的古松,厚厚的落叶、枯木的柴扉、几近风化的石桌石凳,无一不说明着此地历经岁月的沧桑。
这是箜篌教习那日曾经来过的草庐,里面住着常年做老农打扮,以躬耕为乐的冯副院长。
在草庐的门口此刻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罩衫的面色冷峻的中年儒生,他那随着飒飒晨风扬起的衣衫上绣着尺规图案,这身衣着服饰标志着他天工馆讲郎的身份。
中年儒生伸手欲推开柴门却又似是触到墙壁般的止住,因为此刻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山石和松柏后出现了两道身影。
“咳咳、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推门进来”
伴着一阵咳嗦声从草庐中传出了冯副山长平静且有些嘶哑的声音。
语声落下后,小院柴扉随之缓缓打开,只是院中并无一人,中年儒生也没有碰到柴门,仿佛就是那柴扉禁不住晨风的吹拂而自然而然的开门迎客一般。
“山长在内,弟子不敢不告而入。”说完这句话,中年儒生冷峻的面色变得颇为犹豫彷徨。
“不敢不告而入,可你还是来了。山顶青龙大阵的第一层禁制是你破坏的吧咳咳”
不给中年儒生辩驳的机会,冯副山长沉声又道,“于伯玉,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为鲜于伯玉,或者是二十年前高原上不知所踪的雄库鲁,又或者是大夏神藏天鹫的眷顾之子”
“山长您都知道了。”中年儒生语声踌躇。
“从二十年前,你第一次出现在元一村,我和山长就知道了。”
一株苍松身后,陶朱台教谕金玉勒缓缓踱步走了出来,“那时的你还是个孩子,虽然相貌上用秘法做了修改,言语中也刻意掩去大夏高原的口音,但是最基本的生活习惯是改变不了的,比如走路时下意识的背对阳光,那是由于曾经高原日晒太过毒辣所致吧;再比如下雨时喜欢用手接住雨滴,这是因为你的故乡干旱少雨吧。”
“嗯”
中年儒生闻言失神一怔,“我有那么多破绽吗”
“人生于世,十载成规,终生不逾。十岁时养成的习惯,一生都难以改变,你到元一村时已经有十五了吧。”金玉勒负手站定,止步不前。从金玉勒现在的位置到中年儒生身前,只有九丈距离,虽看似随意但已经堵住了中年儒生向东边山林逃遁的方向。
“你本不该来的。”
冯副山长的话语再次自草庐中传来,其中隐隐有痛惜之情,“金陵子多次向我提起过你,你本来是接替你师父金陵子成为下一代天工馆教谕的最佳人选,如果你今天没有来后山的话。”
“山长先生他”于伯玉,或者鲜于伯玉闻言心下大震。
“不必再叫我山长,也不必再叫金陵子先生,从你站在青龙大阵旁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我书院的弟子,你已经是大夏的雄库鲁了”冯副山长所言之语虽是如此决绝,但依旧有怒其不争的惋惜之意。
“先生,还和这书院叛徒费什么口舌,直接拿下即可”西边一块巨石前大红绯袍飞扬,同样是九丈之外的讲武堂教谕秦川景目含怒火,刚才他从卧龙大道赶来时,书院狼藉一片,学子们多是带伤,这些都是眼前的书院叛徒、大夏奸细所为。
“叛徒么”
听到这两个字,鲜于伯玉身形一顿却忽而又是一振,他好似放下了所有重负般大声道,“不错,我是书院的叛徒,可我更是大夏神藏天鹫之子”
“天顺十年高原三载大旱又一朝洪水,使我幼而失恃失怙,国师得见怜我惜我,将襁褓中的我收养,并教授我本领。那时我便深知我生为大夏人,自然是要成为大夏的利剑、成为大夏的长矛,即便是国师让我易容易俗自废修为成为鱼腹藏匕来元一潜伏,我也毫无怨言”
“好个奸贼”秦教谕怒而出声。
“呵呵,我是你们眼中的奸贼,可我却是大夏的子民元一书院所辖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宋国广有万里丰饶之地,稻米一年两熟甚至三熟,而我大夏位居高原距天至近却难得昊天垂怜,青稞麦十亩不及宋国江南一亩,雨水捉摸不定十年难有一年之丰茂。
夏日酷晒灼我身躯,冬日严寒伤我筋骨我也想刀兵不起、安居乐业,只恨昊天无德,何其不公”
说到此处,鲜于伯玉心神激荡状若疯癫,压抑了二十余年的愤懑之气似乎都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大夏曾经的天眷之子下
晨风轻拂,卷起一片落叶;曙光将至,洒落斑驳光影。
在适才鲜于伯玉发泄般的吼叫声中,这处镌刻着岁月痕迹的平台上迎来了片刻的安静。
“作为大夏子民,来书院潜伏我责无旁贷,若我死了也无怨无悔。”急剧的情绪起伏过后,鲜于伯玉眉宇间隐现出几分惆怅和苦涩,半似落寞,半似放弃的平静出声。
“无怨无悔”
不知何时,伴随着一阵嗡嗡声,在那平台外云雾飘渺不知几千仞深浅的悬崖绝壁处,有一头发花白的老者飘然而上,然后,就那般奇迹似的滞留在半空中并未踏足石台,在他足下的云雾之中朦胧中有一木鸟振翅。
布带绑腿麻衣着身,面色沧桑沟壑纵横,手指骨节粗大隐有老茧,虽然来人的穿着极其随意,极其破旧,但是鲜于伯玉还是认了出来,他的喉头一动,不知怎的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嗓子,语声干涩:“先生,你也来了。”
来人是教授他天工秘术二十年的老师,是天工馆教谕金陵子。
“你说无怨无悔十年前,我教你点星阵图四象阵法是让你维护青龙大阵所用,你也从未让我失望,十年来运转如常从未出过纰漏,是也不是”
“是。”
“你知道点星阵图和四象阵法非天工馆教谕及书院山长不得授,我传你阵图阵法,你可知道我的用意”
“知道。”
“你向来好学,我所教授不提也罢,秦教谕曾教你微雕秘术、金教谕曾教你九韶定理、蓝教谕曾授你芝兰草经、冯副山长也器重你曾让你遍览藏书阁,这是也不是”
“是。”
“十余年中,书院学子待你为师长,你是否也曾视元一学子为弟子”
“是。”
天色渐明,山下隐隐传来救护和清理杂物的嘈杂声,九秦后山的此处则是曾为师徒的两人一问一答。
“尔彷徨时书院师长为你指路、尔困惑时书院师长为你解惑、尔突破时书院师生为你庆贺,书院与你有恩,是也不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