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八福晋彻底甦醒,已然隔天清晨,偏偏是个艷阳天,明晃晃的日头一直晒到床畔,纤瘦的手落在阳光里,苍白得毫无血色。
“福晋,您该喝药了。”
“是继续让我沉睡的药吗”
“不……是、是催排恶露的药,太医说不排乾净,要得病的。”
八福晋泪如雨下,双手捂著已然扁平的小腹,泣不成声:“什么恶露、什么恶露……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珍珠哭道:“福晋,您保重身子,您还那么年轻。”
八福晋哭哑了一般,只是张著嘴,眉眼扭曲发不出声响,好半天才喘上一口气,身子也跟著不住颤抖抽搐,將珍珠嚇得不轻,大声问外头太医来了没。
然而太医半个时辰后才到,八福晋已然虚脱,施针用药,又被珍珠强灌下半碗米糊,才算活过来三分,而这慌乱之下,始终不见八阿哥的身影。
昏昏沉沉的人,听见太医问珍珠八贝勒何在,听见珍珠告诉太医,贝勒爷去了紫禁城。
后来,八福晋就没了意识,再醒来,已是日落黄昏。
这一回,她安安静静地吃药,没再为难珍珠,也不再寻死觅活,即便捂著小腹落泪,也只做低声哭泣。
珍珠一直守在福晋身旁,八福晋抬眸不经意看了眼,见她眼底一片青黛,想来是两天一夜没睡了。
“去歇著吧,你再倒下,真就没人在我身边了。”
“福晋,贝勒爷回来了,在门前窗下都看过您,可过了明天,贝勒爷才能进屋看您,您別怪他。”
八福晋歪著脑袋靠在枕头上,闷了半晌才问:“他进宫了”
珍珠说:“没进成,贝勒爷想去看一眼良嬪娘娘,可良嬪娘娘没让贝勒爷进神武门,说眼下不合適。”
八福晋嗤嗤一笑:“他就这么惦记他额娘”
珍珠道:“昨日良嬪娘娘怀疑是惠妃娘娘害了您,闯去与惠妃娘娘廝打,被惠妃娘娘罚跪在宫道上,一直跪到天黑。”
八福晋扭过头来,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真事”
珍珠点头:“娘娘她,还被惠妃打肿了脸颊,贝勒爷才放心不下的。”
八福晋像是稍稍鬆了口气:“好歹,有个缘故。”
珍珠说:“福晋们都派人问候您,各送了些滋补的药,但……”
“怎么了”
“没有一个亲自登门的,后来八阿哥告诉奴婢,是太后的意思,说十二阿哥和七公主婚事在即,咱们府里的悲伤,淡淡地过去就好。”
八福晋苦笑:“这么多年了,我在太后口中依然是胤禩家的,从来无名无姓,十二阿哥是苏麻喇嬤嬤的体面,七公主是永和宫的体面,我算什么呢。”
珍珠劝道:“可四福晋和五公主,是最早派人来问候您的,送了好些补药。”
八福晋长长一嘆:“她们本就是好人,还是会做好人的好人。”
此时,外头有人声响动,是八福晋醒后,下人去知会了胤禩,彼时胤禩跟前有几个大臣和门客商议国事,这会儿才散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