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中,胤礽枯坐书房,门外稍有动静他便一哆嗦,以为是皇阿玛要召见他。
几番恼火之下,外头的太监宫女,连喘息都不敢再有半分响动。
胤礽不记得自己坐了多久,早已是腰疼腿麻,心里越来越烦躁,就快要疯了时,亲信的小太监闯进门来,向他稟告道:“太子爷,广储司和会计司的官员已经放了,连带总管大臣的罪名都是未能及时清算內务府前两年的帐,说他们一拖再拖、欺君罔上,皇上说既然连帐都算不明白,再不能把內务府交到他们手里。”
胤礽猛地起身,僵硬的腰禁不起牵扯,一阵剧痛疼得他呲牙,但不忘焦急地问:“当真,就为了这点事”
小太监使劲点头:“奴才都打听明白了,广储司和会计司的官员都已放回家去,便是关著那会儿,也就提审了一两个人,横竖问什么,都没问到您身上。”
“好……”
“太子爷,奴才知道的,就这些。”
“下去吧。”
胤礽扶著腰,再次坐下来,砰砰直跳的心总算有了片刻缓和,想起了老八派人给他传的话,要他务必稳住,这次的事和他一定不相干。
“可皇阿玛,会不会是杀鸡儆猴,我、我到底该找老四商量,还是找老八”
胤礽又心烦意乱起来,气恼身边竟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大声喊道:“太子妃呢,她又跑去哪儿了”
四贝勒府中,毓溪午后又睡了一觉,醒来天都黑了,直觉得身上不再寒津津,更是有了力气,心里高兴,便唤丫鬟来伺候。
可小丫头们进门,不先问福晋好不好,而是一人捧了一张习字请福晋赏阅,说是大阿哥千叮万嘱,一定要让额娘看见,是他很用心写的。
知道儿子是要哄自己高兴,不论这字写的好不好,毓溪都满心欢喜,只盼著身子早些好起来,能將她的心肝搂在怀里狠狠亲几口。
“你们做什么呢,还不伺候福晋洗漱解手,快让厨房把鸡丝粥送来,福晋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青莲进门见这光景,少不得骂人,可小丫鬟们都很高兴,欢欢喜喜地出去办事。
毓溪心情好,一面显摆著儿子的心意,一面说:“她们年纪都小,当差不容易,你慢慢教。”
青莲嗔道:“环春向奴婢抱怨,说小宫女们有德妃娘娘护著,不让打不让骂的,都教不好,您看看,果然是婆媳一条心的,您也护著她们。”
毓溪却晃了晃弘暉的习字说:“瞧瞧,人家写大半天来哄我高兴。”
“咱们大阿哥自然是最好的。”
“青莲啊,在你眼里,胤禛和弘暉哪个更好”
爷俩都是青莲的命,这可怎么回答,但提起四阿哥来,便道:“四阿哥回来了,在书房和七额駙说话呢,七额駙还带了七公主对您的问候,还有桂。”
“桂”
“是啊,哪儿来的桂,这会子咱们院里到处香喷喷的,大格格喜欢极了。”
毓溪愣了愣,无奈地笑道:“我果然是伤风了,什么也没闻著。”
青莲道:“难怪呢,您要是闻著了,一准也奇怪,都大雪天了,京城哪儿来的鲜桂。”
“给七额駙预备晚膳了吗”
“您放心,舅婿俩都吃罢了,这会子喝茶说话呢。”
“那就好,给前头传话,送客的时候,告诉额駙,我大安了,请妹妹放心。”
青莲笑道:“您不请娘娘放心”
毓溪眉眼弯弯地说:“那是两门子的话。”
於是,当胤禛送妹婿出门,毓溪的话也送到了富察傅纪跟前,只说请公主放心的话,嫂嫂是什么用意,连胤禛都懂了,富察傅纪不会不明白。
到底还是不足双十的少年郎,竟是脸红了起来,满眼难为情地望著四阿哥。
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们大大方方的便是,眼下你和宸儿见面说话,是再平常不过的,不必为难。反倒是你就这么跑来与我议事,光明正大地出入贝勒府,不怕惹麻烦上身”
富察傅纪毫不犹豫地摇头:“微臣与五额駙不同,无需这些顾虑,而那些人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