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溪连连点头:“不敢和额娘比,但这些年我与李氏、宋氏还算和睦,媳妇所求的,也是自己过得舒坦,不然成日刻薄刁难,將戾气摆在脸上,只落得和自己过不去。”
德妃道:“那可不,也不看看咱们四福晋是谁的儿媳妇。”
毓溪娇然笑道:“额娘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您自己。”
话到这份上,毓溪不敢再多问密贵人的事,毕竟婆媳之间早就因此有过默契,她得守著分寸。
然而相关的人,却主动找上门,应了五妹妹的话,太子妃知道了自己的奴才被她们姑嫂撞见,这会儿就派人来相邀,想和四福晋一同去洒扫慈寧宫。
德妃应允了,派人稟告过太后,就命绿珠和紫玉一同跟著,並叮嘱毓溪不可在慈寧宫停留太久,午膳回永和宫来用。
“额娘去哪儿”
“我也要去……”
出门时,念佟和弘暉追来,想要跟著一起走,毓溪耐心地哄道:“哪个乖乖陪阿奶和姑姑玩,吃了晌午饭,十三叔和十四叔就带他们去射箭骑马,你们想不想去”
“想!”
“十三叔和十四叔怎么还不来”
几句话,把小傢伙们稳住了,毓溪不敢让太子妃久等,带上宫女就来赴约,果然太子妃早已等在东宫外,见了她,便是亲切和气的笑容。
“二嫂嫂吉祥。”
“天气暖和了,慈寧宫园里的积雪早已开化,咱们去瞧瞧,奴才们打理得可周到。”
“是。”
妯娌二人並肩往慈寧宫去,前前后后十数个太监宫女,阵仗不小,可毓溪明白,越是这样大方张扬,她们之间才能说些外人听不得的话。
自然,关於密贵人的秘密,毓溪和温宪之间早已有了猜测,並都认定了那份猜想,多半就是真的。
可这些话,谁也说不得。
去往慈寧宫的路上,太子妃终於开口:“我的人,常常会在宫里游走,借著给这位娘娘请安,给那位娘娘送茶叶,因此你们在西六宫看到他们,很寻常。”
见太子妃如此坦率,毓溪也不藏著心思,说道:“还请二嫂嫂恕我冒犯,您打发奴才在宫里游走,似乎不合规矩。”
太子妃苦笑:“那总比找不见人的时候瞎著急好,你也不是没撞见过,自然近些日子,他好多了。”
“是……”
“而西六宫,更是不能不警惕,有我的奴才在启祥宫附近晃悠,太子也就不会去找密贵人了。”
毓溪的心突突直跳,她多想告诉太子妃,密贵人清清白白,太子的结症与这一位毫无关係。
然而太子妃像是知道了什么,淡定地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本是我瞎操心的,你不要听信外头的传言,太子虽爱女色,可绝不会忤逆犯上染指后宫,绝没有那些事。”
“二嫂嫂,我和胤禛,从没相信过。”
“你们夫妻自然好,可连我听得多了都会动摇,就当我多嘱咐一句吧。”
毓溪頷首称是,之后抬眸细细打量太子妃,问道:“正月里,您过得好吗”
太子妃笑著看了眼毓溪,说道:“好些事放下后,內心得以寧静,身外的好与不好,突然就不重要了。伺候皇祖母和皇阿玛外,便是抚养孩子们,照顾太子的起居,日復一日,平平淡淡的,我也知足。”
毓溪道:“听胤禛提过几句,太子近来的政事,处置得十分顺利。”
太子妃淡淡一笑:“也许吧,我都不在乎了。”
毓溪不敢再多言,待进了慈寧宫园,见著草木发芽,那隱隱可见的绿意,才都露出笑意。
但听太子妃在身旁说:“就算没那件事,我也会派人邀你来逛一逛,见著你这个鲜活明媚的人,我也好吸几口紫禁城外的新鲜气。”
“二嫂嫂,有件事,还得请您示下。”毓溪没接那些话,但做出轻鬆自在的模样,要和太子妃如同与妹妹们那般相处。
“我的示下,什么要紧事”太子妃亦是大方从容。
“大阿哥续弦娶新福晋,太子和您必然有赏赐和恭喜,兄弟们都隨著东宫的礼,这事儿不难对付。”毓溪说道,“同一日,八阿哥府里添格格,这本是小事,连宗人府都不管,可毕竟是皇阿玛钦赐的,我很犯愁,要不要送礼。”
太子妃问道:“你是在乎八福晋的脸面吧”
毓溪点头,轻轻嘆道:“八福晋不容易,实在不忍心伤害她。”
太子妃正经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和太子就不给八阿哥什么赏赐,你们便跟著不必送礼,若日后那位格格为八阿哥添丁,到时候再商量。”
毓溪福了福:“多谢二嫂嫂,这件事,我和弟妹们就跟著您来办。”
太子妃说:“咱们妯娌间,各有各的辛苦,听说九福晋过得不好,是真的吗”
毓溪不能瞒著,也不必编瞎话,只將宫外人人皆知的事,一模一样地告诉了太子妃。
沿著径漫步,听闻九福晋的遭遇,太子妃唏嘘道:“从前委屈的时候,我常常想,若不是太子妃,只是个阿哥福晋该多好。我羡慕大福晋得到大阿哥的深情,羡慕三福晋的张扬跋扈,羡慕你的事事齐全,羡慕五福晋能被太后庇护免遭宜妃磋磨,后来有了七福晋、八福晋,如今九福晋、十福晋都来了。”
毓溪道:“实则弟妹们,並不如您所想的,都过得那么好。”
太子妃感慨:“是啊,莫说已故之人,莫说三福晋此刻正承受的伤痛,便是你,也不是事事顺心的,我这个太子妃做的不高兴,一点儿不值得矫情,都一样。”
毓溪想了想,问道:“二嫂嫂,九阿哥苛待九福晋之事,太子可知道”
太子妃摇头:“我没问过,兴许他也听说过,可这样的事,他从来是不在乎的。”
毓溪道:“太子是兄长,更是东宫,本有著教导弟弟妹妹的职责,弟妹斗胆,想给您和太子出个主意。”
太子妃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什么主意”
毓溪说:“太子若以兄长之尊,教训九阿哥苛待妻子一事,皇阿玛必定会大加讚赏。您不是一直迷茫,该如何帮著太子做回儿子,而这样的事,就是儿子,就是兄长该做的。”
太子妃微微蹙眉,谨慎地想了想这件事的轻重,说道:“此前因耽误朝务,太子就曾斥责过九阿哥,若再为了这件事起衝突,岂不是招惹九阿哥怨恨。”
毓溪道:“没有这件事,九阿哥的性情也是谁都不服的,何况他本就做错了,怎么能这样委屈九福晋呢。太子若出面训斥教导,对皇阿玛是极好的交代,在皇阿玛看来,太子心里有兄弟,这才是一家子人该有的模样。”
太子妃问:“可万一弄巧成拙,逼得九阿哥变本加厉苛待九福晋,咱们岂不是害了她”
毓溪说:“九阿哥是聪明人,他若这样做,难道要自绝前程,彻底毁了自己的名声吗。何况还有八阿哥在身边,八阿哥定会劝九阿哥悬崖勒马,从此改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