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细思量后,说道:“多谢你,我会谨慎考虑,实则担心得罪九阿哥或是宜妃也是多余的,原就没几分情意和好意,太子他心里都明白。”
毓溪道:“二嫂嫂若信得过我,这件事我不会对胤禛提起,您也不必对太子说,是我的主意。”
太子妃欣然点头:“我明白,也信得过你。”
妯娌二人继续前行,所到之处,一一指点宫人如何洒扫收拾,再过些日子,慈寧宫园里便將春色满园,又是一年开始了。
这日午后,胤禵和胤祥带著弘暉来了箭亭,用他们小时候的弓箭教弘暉射箭。
小傢伙臂力不弱,上手就有模有样,更是被十三叔、十四叔夸讚得得意忘形,结果一不小心,就被弓弦割破了手。
伤口不浅,鲜血如注,弘暉又疼又害怕,嚇得哇哇大哭,胤祥和胤禵亦是手足无措,抱起弘暉就要往永和宫跑,却遇上来看看儿子和孙子们的皇帝。
玄燁责备儿子们:“大惊小怪做什么,你们越慌乱,他越害怕,不就是割破了手”
胤禵著急地说:“皇阿玛,弘暉流了好多血,可別把手指头割断了。”
“十四叔、十四叔,救命……”
然而被祖父抱起来的弘暉,却因为太陌生,挣扎著要十四叔,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回爷爷,祖父在他眼里几乎是生人。
“皇阿玛,弘暉好像不认得您……还是、还是我来抱吧。”胤禵上前伸手,劝说道,“由著他乱动,又要流更多的血。”
皇帝也是应付不来在怀里跟泥鰍似的小傢伙,只能交给胤禵,但不许他们再带著孩子疯跑,带到一旁的殿阁歇下,宣召了太医,很快就为弘暉处置好了伤口。
这会儿小傢伙捧著一块酸奶酪,吃的满脸都是,窝在十三叔怀里,吃几口,想起额娘了,哭著要找他额娘,被十三叔哄一哄,接著再吃几口。
玄燁无奈地看著孙儿,嗔道:“这小子,爱吃这一口,隨了他高祖母。”
弘暉吃著奶酪,想了想,伸手递过来:“皇爷爷吃。”
皇帝一愣,蹲下问:“认得皇爷爷了”
弘暉点头:“十三叔说,您是皇爷爷。”
“那皇爷爷是做什么的”
“皇爷爷是皇上,额娘说的。”
“那皇上是做什么的”
“皇上、皇上是弘暉的皇爷爷……”
祖孙俩这车軲轆话,把边上的人都逗乐了,玄燁也高兴,揉一揉孙儿的脑袋,问:“能把皇爷爷记住吗,下回见了皇爷爷,还让不让抱”
弘暉又咬了一口奶酪,想了想,伸出双臂,当下就要爷爷抱他。
小阿哥身上有血跡、有泪水,还糊了一嘴的奶酪,就这么蹭上龙袍,把边上的宫人都嚇坏了,连胤祥也没敢撒手。
可皇帝还是抱起了孙儿,带著他到了门外,指著箭亭说:“等你再大一些,跟十三叔和十四叔来学,可將来不论割破了手,还是摔坏了腿,都不许哭,你是个男子汉,哭什么”
弘暉不喜欢听这话,委屈巴巴地看著爷爷,还是爱撒娇的年纪,软乎乎地说:“皇爷爷抱弘暉,弘暉就不哭。”
玄燁拍拍孙儿的屁股,嗔道:“你下回还能认得皇爷爷吗,不会又认不得,哭著找你十三叔、十四叔”
弘暉眉眼弯弯地笑起来,糊了奶酪的手就摸一摸爷爷的脸颊,嚇得边上的人都睁大眼睛,小人儿却丝毫不懂什么伴君如伴虎,接著就掰了一小块奶酪,要往爷爷嘴里塞。
德妃与毓溪赶来时,刚好撞见这一幕,婆媳俩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毓溪回过神后,轻声道:“额娘,不如咱们退下吧,弘暉没事的。”
德妃点头:“让他们爷几个好好相处,一会儿孩子送回来了,咱们再仔细瞧瞧。”
虽然记掛弘暉的伤,可难得祖孙在一起的光景,毓溪原本还担心弘暉能不能认得皇爷爷,至少眼下看来,已经和爷爷熟络了,她只能先將担心按下。
回永和宫的路上,德妃对儿媳妇道:“前几日皇上来喝茶,问起孩子们的事,还说记不起来弘暉什么模样了,倒也不是怪你不带孩子进宫,就是想孙儿了。”
毓溪坦言:“有皇长孙陪在皇爷爷身边,弘暉就不该多露脸,论私心,媳妇自然盼著皇爷爷多疼咱们弘暉。可一时的疼爱,换不来前程,胤禛的前程,弘暉自己的前程,可比在爷爷膝下撒娇更重要。”
德妃道:“横竖皇上也觉著这样好,他们爷孙自有他们的缘分,那么多儿子都顾不过来,但凡偏心些弘暉,又该將你们两口子推上风口浪尖。”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当弘暉在箭亭受伤,皇帝亲自哄孙儿的事在宫內传开,唯一来到箭亭询问关心的,居然是太子妃。
而太子妃见了皇帝,说是胤礽走不开,特地命她来看一眼侄儿,要知道弘暉没事了,胤礽才能安心。
皇帝很是高兴,当眾对胤禵、胤祥兄弟几个说,要学著太子对弟弟们的爱护,將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他们长大,也要仰仗哥哥的教导。
再后来,弘晳也被召至箭亭,皇帝亲自调教孙儿射箭,弘暉则哭累了吃饱了,居然在太子妃怀里睡了过去。
皇帝便命人將孙儿送回永和宫,並吩咐太医,之后每日前往四贝勒府为小皇孙换药。
毓溪终於见到儿子,见身上的血,见包扎后还藏不住红肿的手指,心疼得不知怎么好,就怕那弓弦不乾净,要得伤口溃烂成疾,这两天她怕是都不能安稳睡觉,要时时刻刻守在儿子身边。
德妃过去也经歷了无数次孩子们的磕磕碰碰,理解儿媳妇此刻的心疼和彷徨,温柔地宽慰一番后,趁著天色还早,要他们早些离宫回家去。
温宪护送嫂嫂和侄儿侄女回家,弘暉睡醒了挨不住伤口疼,不让人碰,也不肯换衣裳,毓溪生怕他哭闹得太猛再招出病来,唯有顺著儿子的心思,尽力哄他。
夜里胤禛归来,也心疼儿子受伤,两口子守到大半夜,用宵夜时,弘暉醒了,自己下床跑来桌下,楚楚可怜地望著阿玛额娘,像是他们吃独食不带他而委屈。
儿子不再疼得大哭,胃口极好地吃尽了他阿玛的宵夜,还能绘声绘色地告诉阿玛,今天和皇爷爷做了什么,毓溪悬著的心,可算踏实了。
再次哄睡弘暉,早已过了子夜,胤禛没去书房,就在臥房的书桌前,不知批阅什么文章,毓溪本是来催他入寢,见这光景,又端了一盏烛台进来。
“就好了,你先去睡,我一会儿就过来。”
“这是谁的文章,明儿急著要送到御前”
胤禛抬起头说:“胤禵和胤祥的文章,交到我这好几天了,不能再耽误他们。”
毓溪说:“若是见了弟弟们,好生告诉他们弘暉没事,听说都嚇得脸色苍白,我倒是过意不去了。”
胤禛笑道:“没人会怪他们,可他们也的確不小心,能自责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