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沉甸甸压在东郊別苑。
天边几颗残星,瑟缩在帷幕一角,散发著微弱且清冷的光。
沿著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径前行,东南角有一座別苑。
高大的朱红色门楼。
门楼上悬著两盏硕大的风灯。
昏黄风灯在淒冷寂寥的夜里显得尤为安静。
紧闭的大门上,一对兽首衔环在光影中若隱若现。
往里看,是一座宽敞庭院,院中假山错落有致,怪石嶙峋。
假山间,一泓清泉潺潺流淌。
与其他別苑不同,这座別苑没有三进三出的门庭,没有正厅,只在假山后面有一间屋子。
屋子不大,也不奢华,被这別苑景致衬托的有些格格不入。
屋子外面,一个披著陈旧的灰色大氅的老太监正坐在摇椅上,摇椅旁边悬著一盏烛灯。
老太监手里正握著一把长短不一的猪鬃毛,鬃毛色泽暗淡,却被梳理的整整齐齐,摇椅另一侧摆著一个浅底笸箩,里面装著几束粗细不同的麻线,还有一把磨的发亮的剪刀,一把短柄锥子。
这会儿老太监正把整理好的猪鬃毛整齐摆在木板上,拿起麻线熟练绑扎,之后又用锥子在木板上钻出几个小孔,麻线穿过后繫紧,打了一个结扣。
暗处,秦昭將老太监所有动作看在眼里,並没觉出任何异常。
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监,刷了几十年马桶,扎刷子的手艺纯熟老练,那是他赖以生存的工具。
长年弓著身子刷马桶,有些驼背,头髮白,用一个木簪简单別在头顶。
墨重。
俞佑庭的救命恩人。
倘若那张地宫图是从这个老太监手里流出去的,那么又是谁把地宫图交到墨重手里,他又有何过人之处
秦昭正思考时,眸间骤寒。
一枚银针自他眼前闪过,直射向墨重!
千钧一髮,秦昭倏然抬手,枣钉射出,在墨重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挡住那枚银针。
微弱撞击声在这暗夜里几乎分辨不出。
摇椅上,墨重没有停歇。
他拿起一块边角料,仔细打磨,將其削成满意的形状作为刷子的手柄,又將手柄与毛刷用胶漆牢牢粘在一起,抻出麻线加固。
对於发生在身边的惊险瞬间,他似乎毫无察觉。
秦昭猛抬头,顺著银针射出的方向看过去,同样隱蔽的角落,一抹身影迅速闪离。
见那人慾逃,秦昭目色陡凉,纵身急追而去。
屋前,墨重仍然专注於手里的活,刷子粘不好,刷马桶时就会掉毛。
那些刷毛掉进马桶缝隙里,清理起来很麻烦。
终於,刷子粘好了。
他握在手里反覆观瞧,毫无瑕疵,堪称完美。
墨重深深吁出一口气,將刷子搁进笸箩,白眉之下,那双深邃眸子不经意抬起,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枣钉。
另一枚银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