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人群,他拦下一辆计程车,“去东市场。”他用俄语说道。
司机是个脸颊瘦削的中年男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没多问,只是默默挂档前行。
东市场附近稍显杂乱,但也多了几分活气,有些地摊摆着零星的旧货或一些蔬菜。车子在一幢外观陈旧的青年旅馆停下。
这是华国人开的一家旅馆,来往东市场的华国人基本上都住这。
前台后面坐着个正打盹的华国小伙,被门铃惊醒。刘东径直问道:“张晓睿住哪个房间?”
小伙揉揉眼,翻了下本子:“二零三,二楼上去左手边。”
楼梯是水泥的,灯光昏暗。刘东快步上楼,找到203敲了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张晓睿半张警惕的脸,看清是刘东,才闪身让他进去。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有一扇颇大的窗户位于后墙,此刻窗帘半掩,窗外是市场后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场地和更远处低矮的居民楼屋顶,视野不错,既能观察,又不易被从正面注意。
“回来了?”张晓睿合上门,声音压得很低,“查清楚了?”
刘东点了点头,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向外扫了一眼。
张晓睿靠在对面的床沿问道:“情况怎么样?”
“基本摸清了,”刘东的声音很稳,“比预想的松懈,但也不能大意。”
张晓睿眼中闪过灵动的光,追问:“那……今天晚上动手?”
刘东没有犹豫,“对。”
“你不会还不让我去吧?”张晓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满是期待的望着刘东。
“嘿嘿,小丫头你又说对了,你要负责看家”,刘东揉了揉张晓睿的脑袋狡黠的一笑。
张晓睿“啪”地打掉刘东揉她脑袋的手,清亮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一股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冒出火星子:“刘东,你又来。”
她上前一步,脚尖几乎要踩上他的鞋尖,仰着脸,气鼓鼓地数落:“看家看家看家,从京都到莫斯科,我跟你一路翻山越水钻火车皮,是来当行李的吗?总是嫌我小,我都21了?”
她越说越气,手指头虚虚点着刘东的胸口,:“咱们是搭档,我不是来给你管后勤的,这一到动真格的就让我看家——这破旅馆用得着看?贼进来都得含着眼泪扔俩卢布再走。”
刘东被她连珠炮似的话钉在原地,想咧嘴笑笑缓和气氛,却见小姑娘眼圈隐隐红了,不是哭,是委屈混着不甘烧出来的灼亮。她猛地扭过头去盯着窗帘缝,喉咙里哽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闷了下去:
“……刘东,我知道你怕我出事。可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今晚栽在外头,我在这看家还能看成朵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