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想象,这只邪祟顶着我的脸,将他带走,并挖了他的心脏,放干了他的血,他在那弥留的、短暂清醒的瞬间,承受着怎样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腹下意识地、徒劳地擦拭着其上干涸的泥土和暗红的血渍。
哪怕他曾经痴傻着,也是很爱干净。
直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从我脸颊悄无声息滑落,滴在了他的手背上,晕开了一小片湿润与绯红。
我才惊觉。
自己竟落了泪。
恶鬼哪来的眼泪啊……
我慌乱地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湿痕,一股莫名的委屈不知从何而起。
渐渐地便化为了满腔怒火。
我松开岑苍栖瘫软的手,目光移向那旁若无人的始作俑者。
这一刻。
我只想将它整个撕成碎片。
在我骤然抬手,一把狠狠攥住它头颅时,它终于有了反应。
它缓缓转过头来。
依旧是我的模样。
那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带着一种诡异、阴冷、胜券在握的意味深长。
此时面对着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此时只感到陌生和厌恶。
它似乎并无反抗之意,依旧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姿态,宛如一个最虔诚、最疯狂的信徒。
“你来晚了。”它低声呢喃,声音里透着一股尘埃落定、万事休矣的死寂沉静。
察觉到他不准备离开。
察觉到它确实没有逃离的打算,我掐紧它头颅的五指几乎要嵌入那虚幻的皮肉之中。
我冷漠的开口。
“为什么?”
它竟低低地笑出声来,对我的致命威胁浑然不惧。
“主上已经苏醒,时机到了……”
这种故弄玄虚、似是而非的言语让我厌烦至极。
指尖瞬间凝聚起周身翻涌的全部力量,那是一种足以撕裂魂魄的阴煞之气。
我只需轻轻一拧——
细微却清晰的撕裂声响起。
可它非但没有痛苦,反而笑得更加诡异。
头颅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转动,视线投向角落里岑苍栖那具冰冷的躯壳,话语如同毒蛇吐信,字字句句都在试图点燃我最后的理智。
“他生来,便是为了今日。”
“你们之间的相遇,就是他死亡倒计时的开始。”
“除了我,这世间还有谁记得主上?并为他做这一切。”
“而你……”它的眼神带着一种近乎疯癫的笃定,笑意更深,“你,杀不死我。”
就在它话音落下的瞬间。
祭坛上那颗仍在微弱搏动的猩红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引,缓缓地、诡异地沉入了粗糙的石壁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洞里那些原本即将干涸的血,仿佛活过来般,流动,朝着岩石的缝隙、地面的沟壑渗入。
与此同时,我眼前这张顶着我的脸的邪祟才终于显露出了它内里最真实的模样。
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妖冶,美丽,眉宇间刻满了令人胆寒的癫狂。
她甚至没有挣扎,反而顺从着我指尖的力道,主动将脖颈向后一折。
那颗美丽绝伦的头颅瞬间脱离了颈项,带着残忍的笑意,滚落在冰冷的地面。
却依旧在对我眨着眼睛。
失去了头颅的身躯并未倒下,反而迅速化作了一滩水,带着咸腥的气息。
无声无息地渗入地面,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余下那颗孤零零的头颅,静静地躺在那里。
仿佛是为了让我更深刻的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