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村子……人都没什么文化。”
“听我阿妈说,生我的时候,正赶上村里人上山砍了竹子回来做竹筒米吃,整个村子都飘着那股清甜的竹子香……”
“她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叫竹香。”
“不过在外头打工这些年,总是低声下气,做小伏低,自然而然便习惯了小香这个称呼。”
我挽起身边岑苍栖的手臂,脚步未停,径直走向电梯间,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以后,没人再叫你小香了。”
竹香在原地愣了一瞬,直到电梯门即将闭合的警示音响起,她才如梦初醒,慌忙侧身挤了进来。
电梯厢内光线柔和,她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松了一分。
许多时刻,我总是会控制不住对有着类似遭遇的人心生怜悯。
仿佛隔着三百年的尘埃,我又一次,伸手拉住了当年那个无助的自己。
回到申都后,竹香顺其自然的搬到了我们家。
徐叙给她安排了银珠房间隔壁的空屋。
即使银珠已经离开,她的房间依旧保持着原样,一尘不染,像在静静等待一个永不归来的主人。
因为竹香的到来,屋子里多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她每日清晨踏着薄雾出门,总能带回最新鲜水灵的瓜果蔬菜,厨房里很快便飘起诱人的饭香,锅碗瓢盆的轻响也多了起来。
闲暇时,她便捧着徐叙给的那本泛黄古卷,坐在沙发上细细研读。
她便安静地跟着我和虞觅,在铺子里帮忙折纸、扎架、描金,动作从生疏渐渐变得熟练。
铺子里的生意也逐渐分成了两道轨迹。
售卖普通纸扎冥器的收入,我们让竹香自己收着。
她是活生生的人,衣食住行样样都要开销,虽然不多,但她又不肯接受我们的馈赠。
这样也好,让她用自己的双手挣一份体面。
我和虞觅做的生意便是挑选那些心有不甘和怨恨的人,替他们解决问题,吸收他们心底的念,来滋养我的力量。
若有含冤而死的亡魂偶然飘至铺中,我们便替他们昭雪沉冤,待心愿了却,他们就心甘情愿的被我吃掉。
也许是新年还没过,纸扎铺子里没什么生意。
人们似乎都将那些关乎生死的丧葬事宜,默契地推到了年后再办。
大年初八。
傍晚六点半。
冬日的寒意尚未褪尽,天色已暗沉如墨。
就在这时,三个身着笔挺黑衣、脸上架着硕大墨镜的身影推开了铺门。
两男一女,步履沉稳,带着一股与这市井纸扎铺格格不入的肃杀与神秘气息。
来者是客,何况虞觅这间铺子向来声名在外,什么样的客人都不足为奇。
竹香见状,连忙从柜台后拉出几把老旧的竹椅,示意他们坐下。
椅子在三人落座的瞬间,发出了令人尴尬的“嘎吱”声。
昏黄的光线从头顶斜斜打下,将三人本就严肃的面容切割得更加冷硬,墨镜后的目光难以捉摸。
“什么事?”我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