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是他年轻时的模样,身穿衬衫、打着领带,站在码头边上。身旁是一位西装男子,正笑着看他。两人之间挂着一块木牌,写着“陈记商号”。背景是澳门街景,霓虹闪烁。
他盯着照片数秒,手指缓缓收紧。
这张照片不该还在。
三年前他亲手焚毁一批旧资料,为何偏偏漏了这一张?
他翻过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八三年夏,与天豪兄于澳门码头合影。”
1983年。
正是原主父亲出事那年。
他将照片塞进公文包最底层,扣紧暗格。坐下后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便掐灭。他讨厌烟味,取出随身手帕擦拭手指。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映亮他半边脸庞。
他不动声色,眼神冰冷。
手机震动了一下,短信声极轻。
他取出看了一眼。
“信号已发出,目标未响应。”
他回了一条:“继续监控,别让他靠近西南海域。”
发完,手机扣在桌上。
静坐片刻,他起身关灯,走出会议室。电梯停在走廊尽头,红灯亮着,迟迟不来。他改走楼梯,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
到底是谁在发信号?
若是内部人员,早该被查出端倪。若真是陈岸自己破译了电码,那这小子比预想中更难对付。
他走到一楼大厅,保安点头致意。他未作回应,径直走向地下车库。
车门刚打开,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语音留言。
他点开,听筒传出断续的声音,如同严重干扰的无线电。
几秒后,清晰响起一串“滴——滴——哒——滴——”
是摩尔斯电码。
他听懂了。
“E121°37N25°14”
脸色骤变。
猛然抬头,望向监控室方向。
陈岸坐在堂屋桌前,手中捧着一杯热茶。
风拍打着窗户,哐当作响,雨势愈发猛烈。他未睡,也没开灯,只借灶膛余火映照航海日志。
刚才那段电码,他反复听了三遍。频率、节奏、间隔,全部吻合标准。并非随机噪音,亦非测试信号。
发送时机也极为精准——每次闪电过后,信号便出现一次。利用雷暴中的电磁间隙传递信息,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能做到这一点的,要么是经验老道的专业人士,要么……就是和他一样,受过训练的人。
他忽然想起前世公司顶楼那个痴迷无线电的同事。每晚十点准时发报,说是练习摩尔斯手速。他还曾笑对方故作姿态。
后来加班至深夜,总能听见隔壁传来“滴滴”声。
最后一次听到,是在他猝死前五分钟。
“明天不用加班了。”
也是摩尔斯电码。
他放下茶杯,手指抚过颈后。那里有一道童年赶海时留下的疤痕,细长,不痛,却总在触碰时泛起一丝麻意。
门外雨声轰鸣。
他盯着航海日志上的坐标,一字一顿地念出:
“E121°37N25°14”
话音落下的瞬间,屋顶天线被狂风吹偏,撞上瓦片,“哐”地一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