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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宜昌抢运(2 / 2)

这位年过半百的船王,本可守着家业安度余生,却将所有船只、资产都投入到这场转运中,肩上扛着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却始终挺直着脊梁,如长江中的砥柱石,任浪涛拍打,从未弯折。她用力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是,卢先生!”

就在这时,江面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水响,“嗒、嗒、嗒”,打破了晨雾的寂静。那声音不似轮船引擎的轰鸣,也不似鱼群跃水的杂乱,倒像是有人赤足踏在水面,轻捷而有韵律,一步一响,越来越近。

卢作孚与林若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林若雪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扳手——那扳手是她亲手磨过的,一端被打磨得锋利如刃,三个月前曾凭着它,敲晕过一个偷袭的日寇探子,如今已成为她不离身的“武器”,冰冷的铁触感让她稍稍定了定神。

雾气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缓缓向两侧分开,三道黑影自雾中显现,踏浪而来。为首者身材魁梧,如半截铁塔,穿着粗布短打,腰间系着宽腰带,背负一柄鬼头刀,刀鞘漆黑,上面镶嵌的七枚铜环在雾中偶尔闪过一丝寒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撞击,发出“叮铃”脆响。

正是“长江七侠”之首,人称“浪里黑旋风”的江不平。他身后跟着两位师弟,一人穿着水靠,手持两柄分水刺,刺身细长,在雾中泛着幽蓝,显是喂过剧毒;一人握柄短斧,斧刃厚重,边缘却锋利如剃刀,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眼神凶狠,皆是目光炯炯,太阳穴微微隆起,显是内外兼修的好手。

“卢先生,我等来了!”江不平声如洪钟,穿透浓雾,带着一股江湖豪侠的爽朗与热忱,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听闻先生要再运物资,我七侠若袖手旁观,岂不成了江湖笑柄?已将兄弟们都召集来了,二十七条好汉,个个水里来火里去,不怕死!”他拍了拍腰间的水囊,“昨儿个还在虎牙滩收拾了几个不长眼的水匪,正好给小鬼子练练手!”

话音未落,西南方向的雾气中传来“咻、咻”破空之声,如利剑割裂丝绸,尖锐刺耳。十二道身影踏着水面而来,衣袂飘飘,剑光隐约,快如鬼魅。

为首一人白衣胜雪,不染纤尘,手中“云雾剑”斜指江面,剑身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汽,仿佛与这江雾融为了一体,正是巫山十二剑的掌门苏剑尘。

他身后十二弟子步伐整齐,皆是青色劲装,脚尖点水,悄无声息,结成一个“北斗七星”剑阵的雏形,剑气森然,让周遭的雾气都似凝结了几分,带着刺骨的寒意。

“卢先生,”苏剑尘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在雾中远远传来,“家师临终前曾言,国难当头,习武之人当以家国为重,不可再囿于门派之见。我等奉师命,特来助一臂之力。

此去重庆,水路艰险,过巫峡时‘神女峰’下暗礁密布,瞿塘峡‘滟滪堆’更是船家大忌,这些尚可提防,只怕宵小之辈作祟。”他手腕微翻,云雾剑“嗡”地一声轻颤,“我等愿为船队开路,遇有不长眼的,便用这三尺青锋说话!”

紧接着,一阵清越的箫声自上游传来,如泣如诉,似在哀悼逝去的亡魂,转而又变得激昂,如战鼓催征,在雾中回荡不绝。一叶扁舟破开迷雾,缓缓驶来,舟身轻晃,却稳如平地。船头立着一对璧人,正是峨眉侠侣张蒲城与赵芷芯。

张蒲城一身青衫,手持“金顶佛光剑”,剑身狭长,隐隐有金光流转,似有佛音低鸣;赵芷芯则是一身素裙,腰间“灵秀神鞭”如灵蛇般缠绕,鞭梢的九朵梅花镖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灵动而危险。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已心意相通,那份默契,是十余载同修共练磨出的深厚。

“卢先生,”张蒲城拱手为礼,声音温和却带着千钧之力,“青城双刀李大侠已率川中百余好汉,沿长江两岸布防,从南津关到崆岭滩,每隔三里便有一处暗哨,遇有异动,便会以烟火为号,接应船队。”

赵芷芯接过话头,声音清脆如莺啼,却带着锋芒:“我夫妇二人,愿随船护持。那些日寇探子惯用的伎俩,无非是水下偷袭、伪装商船,管教他们有来无回!”说着手腕轻抖,灵秀神鞭“唰”地展开,鞭梢点在水面,激起一圈涟漪,又迅速收回,动作行云流水。

一时间,长江七侠、巫山十二剑、峨眉侠侣,这些平日里只在江湖话本中出现的英雄豪杰,竟齐聚于宜昌港的晨雾之中。他们或许门派不同,武功各异,江不平粗犷豪放,苏剑尘清雅绝尘,张蒲城夫妇则侠侣情深,却都怀着一颗保家卫国的赤诚之心,如百川归海,为了护送这一批关乎国运的设备,不约而同地汇聚于此。

卢作孚望着眼前这些侠肝义胆的英雄,心中百感交集,如打翻了五味瓶。他虽为文人,不懂江湖武艺,却深深明白这些人身上所蕴含的力量——那是中华民族在危难之际,骨子里迸发出的不屈与坚韧,是任何强敌都无法压垮的脊梁。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长衫的下摆几乎触到甲板:“诸位大侠,国难当头,蒙各位仗义相助,作孚感激不尽。这批设备关系重大,若能安全抵达重庆,实乃国家之幸,民族之幸!作孚在此,替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替后方翘首以盼的百姓,谢过各位!”

江不平哈哈大笑,声震江面,雾气都似被震散了几分:“卢先生言重了!我等虽是草莽,不懂那些大道理,但也知‘家国’二字的分量。日寇犯我河山,杀我同胞,烧我房屋,我等岂能坐视不理?护船抗日,本就是分内之事,若卢先生再如此客气,便是瞧不上我等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