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赵凯挠挠头,“上次答应帮人搬家,结果公司临时加班,只能让人家自己找搬家公司,后来那朋友跟我都不咋联系了,估计是觉得我不靠谱。”
迪卡拉底笑了:“你们发现没?不管是‘硬扛’还是‘轻诺’,背后都藏着点别的东西——‘硬扛’的人,把承诺当成了维护形象的枷锁;‘轻诺’的人,把承诺当成了拉近距离的工具。可承诺本身,到底该是啥?”
他这话一出,研讨室里又静了。窗外的麻雀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叫了两声,好像在凑趣。
周明宇突然站起来,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里面是他爸和石匠的对话,声音沙哑,带着点不好意思:“王师傅,不瞒你说,这活儿我可能真干不了,石料钱也凑不太够……当初答应得太急了,没掂量自己的本事。你看能不能帮着找找别的施工队?工钱我来想办法凑点,算我赔个不是。”
录音里传来另一个声音:“老周,你能说出这话,比硬撑着强。谁还没个掂量不准的时候?我帮你问问,咱一起想办法。”
周明宇把手机揣回兜里,眼圈有点红:“这是昨天录的。我爸纠结了好几天,终于跟石匠说了实话。他说说完那一刻,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比硬扛着舒服多了。”
“所以,承认自己办不到,比硬撑着更难?”迪卡拉底问。
“难多了!”林小满抢着说,“我上次答应帮同学做ppt,结果自己电脑坏了,重做来不及,硬着头皮交了个半成品,同学没说啥,但我难受了好几天。后来我跟她道歉,说‘对不起,我没办到’,她反而说‘早说啊,我自己做也行’。”
“这就有意思了。”迪卡拉底在黑板上画了个天平,左边写“真诚”,右边写“坚持”,“你们觉得,量力而行的真诚,和勉强坚持的虚伪,哪个更重?”
“肯定真诚啊。”李雪立刻说,“办不到还硬撑,最后耽误事,还伤感情。就像我前男友,要是他当初说‘演唱会门票太贵,咱缓缓’,我反而觉得他实在。”
赵凯却摇摇头:“可要是啥都先说‘我可能办不到’,会不会显得太冷漠?朋友找帮忙,上来就说‘我不行’,那还叫朋友吗?”
“这就得说说‘承诺的本质’了。”迪卡拉底拿起粉笔,在黑板中央画了个圈,“承诺不是拍胸脯的豪言,也不是随口的应付,它该是对彼此的尊重——尊重对方的期待,也尊重自己的能力。”
他转向周明宇:“你父亲最后向石匠坦白,是尊重石匠的时间,也是尊重自己的实际情况;林小满向同学道歉,是尊重同学的信任,也是尊重自己的局限。”
“那……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办不到,就该直接拒绝?”赵凯有点犹豫,“可拒绝多伤和气啊。”
“拒绝不一定是冷漠,敷衍才是。”迪卡拉底笑了,“比如朋友找你搬家,你可以说‘明天我要加班,不过我可以帮你联系个靠谱的搬家公司’,这叫真诚;但你说‘行’,到时候又放鸽子,这叫敷衍。”
李雪突然笑出声:“我想起我姥姥说的话,‘宁说千句真,不说一句假’。她说答应人的事,就得尽心尽力,要是实在办不到,趁早说,别让人盼着。”
周明宇也点头:“我爸今天给我打电话,说石匠帮着找了个专门修石桥的队,村里凑了点钱,他也出了一部分,虽然没全‘包圆’,但心里踏实。他说‘说话算数不是死扛,是尽力了,也说清了’。”
夕阳把研讨室染成了暖黄色,迪卡拉底看了眼挂钟,正好四点。他把粉笔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今天就到这儿。回去想想,你心里有没有被承诺勒紧的地方?是该松松,还是该握紧?”
大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林小满突然说:“我明天要去跟学生会说,下次交总结能不能提前两天说,我这速度实在赶不及。”
赵凯笑了:“我也得改改,别老顺口答应事儿了。”
周明宇推了推眼镜,嘴角带着点笑意,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窗外的麻雀又飞来了,这次没再叽叽喳喳,安安静静地落在窗台上,看着屋里的人一个个走出去,把阳光也带了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