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槐树下,建国蹲在石头上抽着烟,烟卷烧到了指尖才猛地甩掉。他娘在屋里哭哭啼啼,爹叉着腰站在院门口,脸红得像猪肝:“我告诉你王建国,这门亲事你要是敢黄,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建国闷着头不说话。媒人介绍的姑娘他见过,人挺好,可一想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八个字,心里就堵得慌。他在城里打工时认识了个姑娘,俩人处得挺好,可爹娘说“外地丫头不靠谱”“没经过媒人介绍不吉利”,非逼着他跟邻村的红梅定亲。
“你爷当年娶你奶,就是你太爷爷说了算的;我娶你娘,也是你姥爷拍的板!”爹的声音震得树叶“沙沙”响,“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到你这儿就破了?你这是不孝!”
建国猛地站起来,膝盖磕在石头上也没觉出疼:“啥叫孝?啥叫规矩?我自己的日子,凭啥得听别人安排?”
这话像颗炮仗,在院里炸开了。他娘哭得更凶了,爹抓起墙边的扫帚就往他身上抽:“反了你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老街上,陈师傅正对着一堆碎瓷片叹气。他是陈家瓷窑的第七代传人,一手“雨过天青”的釉色烧得出神入化,可现在年轻人嫌他的瓷器样式老,宁愿买机器批量生产的印花碗,也不愿花高价买他的手作。
“师傅,要不咱也改改?”徒弟小周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瓷杯,“你看人家隔壁老李,烧的杯子上全是网红句子,直播间里抢着要。”
陈师傅摩挲着手里的瓷片,釉色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像雨后的天空。“那叫啥玩意儿?”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咱陈家窑烧的是瓷,是手艺,是念想。往上面印那些乱七八糟的,对得起祖宗吗?”
“可再不想办法,窑就得停了。”小周的声音低了下去,“上个月电费都差点交不上……”
研讨室里,苏拉把这两件事摆出来,连帽衫男生先拍了桌子:“建国他爹就是老顽固!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我表哥就是被家里逼着娶了个不喜欢的,现在天天吵架,孩子都受连累。”
“可陈师傅也不容易啊。”白裙子女生小声说,“老手艺丢了多可惜?我奶奶有个陪嫁的青瓷罐,都快一百年了,现在摆在博物馆里,讲解员说那是‘活着的历史’。”
“问题是历史得活着才行啊。”马克推了推眼镜,调出一组图片,左边是建国爹手里的老族谱,右边是陈师傅窑里的旧窑工日记,“传统就像这两样东西,得看它能不能跟现在的日子搭上。”
他指着族谱:“以前交通不方便,信息不通,媒人是帮着了解对方情况的;现在年轻人自己处对象,知根知底,媒人这道程序就没那么必要了。可陈家窑的手艺不一样,那是独一份的本事,丢了就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