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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秋归凤凰山(2 / 2)

“大首领!等等我们!”

一群鲜卑长老气喘吁吁地追上拔力末,眼里满是期待:“大首领,我们也想搬进坞堡住!”

拔力末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身边长老的肩上,豪爽得很:“搬!都搬来!你们不在,我一个人喝酒都没意思!”

长老们顿时喜笑颜开。

很快,他们就可以带着优越与得意的笑着,领着他们的家人,搬离部族的聚居地,跟着他们的族长,一起在丰安堡享清福了。

……

离开丰安庄,杨灿眼前的景象便渐渐开阔起来。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刮过道路两旁的白杨树,光秃秃的枝桠像无数双干枯的手,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路边的田地里,庄稼早就收割完了,只剩下齐膝高的麦茬,在风里泛着浅黄的光。

田埂边堆着几垛麦秸,像一座座小小的土黄色山丘。

杨灿骑在枣红马上,慢悠悠地走着,心里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孩子将会出生在冬季,属蛇,起个什么名儿好呢?

……

日头偏西时,金红的霞光漫过凤凰山巅,像泼了层熔金似的,将满院青砖黛瓦都染得暖融融的。

廊下石阶上,一对模样丝毫不差的少女并肩坐着,臀下各垫着一只青布蒲团。

两人都是一样的姿势:弯腰屈膝,肘尖支在膝盖上,双手捧着圆润的腮帮子。

就连她们眼睫垂落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活像一朵并蒂绽放的桃花。

夕阳映在她们乌溜溜的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只是那份鲜活里,藏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愁绪。

方才她们兴冲冲地去马厩喂马,刚到门口就被厩长拦了回来。

那厩长是邓浔管家的人,眉眼间满是倨傲:“这凤凰山上就一处马厩,马厩里就一个管事,那就是我,邓管家亲自任命的我,出去!”

两个小姑娘初来乍到,哪敢作声,灰溜溜地就逃了。

那厩长冷哼一声,这马厩看着不起眼儿,可这草料豆料哪样不花钱?

花钱……那就有钱赚呐!

老子拍了邓管家大半年的马屁才得到这个差使,你们想掺合进来,门儿都没有啊!

回到宅里,胭脂朱砂就发起了愁。

朱砂手指绞着初摆,小声嘟囔道:“要是不让咱们喂马了,那咱们不就成闲人了么?

要是老爷和小夫人觉得咱们没用了,会不会把咱们卖掉啊?”

胭脂心里也慌,却还强撑着安慰妹妹:“别瞎想,老爷和小夫人不是那种人……”

话虽这么说,她眼底里也满是担忧,一个没了用处的下人,谁白养着你呀?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一声爽朗的笑:“哈,这效率倒是高,两个院子竟这么快就合到一块儿了!”

胭脂和朱砂猛地抬头,就见杨灿欣欣然地走进来,墨色执事袍上还沾着点山间的尘土。

杨灿满心欢喜,上次他跟索缠枝提过合并院子的事之后,索缠枝就吩咐长房管事了。

少夫人亲口交办的事情,又是为大执事办事,管事们自然上心。

这不,没几天的功夫,原先隔开杨灿与李有才院子的土墙就拆得干干净净,连新院门都修好了。

新的大门就立在两道旧门中间,门楣上还雕了简单的云纹,比原先气派了不少。

“庄主老……”朱砂一激动就跳了起来,张嘴就要见礼,却被胭脂一把捂住了嘴巴。

胭脂飞快地瞪了妹妹一眼,脚尖又在她靴尖上轻轻踩了一下。

随即她便换上一副甜得能化出水的笑容,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就迎了上去。

“执事老爷,你可算回来了!

这一路山路颠簸,肯定累坏了吧?

婢子这就去给您沏碗茶,再给老爷捶捶腿?”

杨灿摆了摆手,目光已经被院子里的景象吸引:“不急,我先瞧瞧。”

他迈步走进院心,看着原先隔墙的位置如今只剩新夯的地基。

木柱立得整整齐齐,地上散落着些砖瓦木料,工匠们虽已收工,却把工具归置得妥妥当当。

西侧新挖的池塘已经有了轮廓,池底平整,边缘还留着工匠凿刻的浅纹。

只是还没引水,挖出的泥土堆在池边,像座小巧的土山。

“照这进度,结冰上冻前应该能完工了。”

杨灿满意地点点头,指尖拂过一根木柱,触感光滑紧实,显然是选了好木料。

胭脂连忙跟上,一边弯腰帮他拂去袍角的灰尘,一边笑着说:

“老爷说得是!管事们说了,池塘边的树得等开春再种,那时栽下容易活。

这可是给老爷修宅子,他们半点不敢马虎,选的泥瓦匠和木匠,都是天水城里最好的手艺人呢!”

朱砂跟在后面,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她有点儿纳闷,平时姐姐话也不多呀,挺文静的,今天跟老爷说话怎么变得这么能说了?

朱砂性子憨实,往日里只知道跟着姐姐喂马干活,如今没了活计,整个人都像没了主心骨。

一想到可能被卖掉,她就害怕的想要躲起来,哪还能主动往老爷跟前凑呢?

所以对于胭脂现在的主动行为,她是心惊肉跳。

杨灿满意地点点头:“嗯,他们倒是有心了。”

杨灿随口问道:“夫人呢?怎么没见她?”

“小夫人去后宅少夫人那儿了,说是少夫人身子沉,想找人说说话。”

胭脂连忙又答,殷勤地问,“要不要婢子去把小夫人请回来?”

“不必了。”

杨灿摆摆手,转身往外走:“我先去书院见阀主,你们去厨下说一声,今晚多备几个菜,送到院子里来。”

“嗳,婢子这就去!”胭脂脆生生地应着,目送杨灿走远,这才拉着朱砂往厨房方向走。

朱砂终于忍不住问道:“胭脂,你干嘛呀,生怕老爷不知道咱们姐儿俩现在闲着没事做呀,怎么还主动往他眼么前儿凑呢?”

胭脂瞪了朱砂一眼,咱俩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你也就比我晚小半个时辰,咋就这么笨呢?

胭脂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朱砂的额头:“你傻啊?

咱们躲得过一时,躲得了一世吗?老爷早晚还不是能发现咱们俩闲着!

你没看见这院子扩建得这么大嘛?将来人多事杂,肯定需要人手啊!

就咱们俩这小模样,要清秀有眉眼,要娇憨有神态,要勤快有手脚,就算不能喂马,给小夫人当个贴身丫鬟总够格吧?”

她说着,原地转了个圈,水红色布裙轻轻荡开,像一朵迎风绽放的桃花。

“要是万一能讨了老爷喜欢,将来也做个小夫人,那咱们不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朱砂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啊对对对!不想当小夫人的小丫鬟,不是好马婢!还是姐姐你聪明!”

“嘁,你也就这时候肯叫我姐姐。”胭脂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姐妹俩手牵着手往厨房走去。

小姐俩儿并肩而行,笑得眉眼弯弯,宛如对镜自照。

那副青涩又甜美的模样,确实像一枝并蒂的小桃花,鲜活妍丽。

……

杨灿赶到书院,不等踏上石阶,就被廊下值守的侍卫拦住了:

“阀主正在接见一位主事,杨执事请阶下候着。”

杨灿颔首,顺势站在阶边肃立。

秋收过后,于家各房的主事人、外务执事都要回凤凰山述职。

收益好的自然底气足,可那些产业亏空的,就得当着阀主的面说清缘由了。

杨灿站在阶下,能够隐约听见书房里传出的呵斥声。

杨灿不禁暗笑:都说阀主于醒龙性情柔弱。

可自从他的长子于承业亡故,各房对长房的敬畏日趋薄弱。

于阀主如今也就不那么好说话儿了,他不趁机敲打一些人,重树权威才怪。

书院左厢,窗户半开着,内中正有三人捧茶聊天。

三人中,一个五旬老者,面容清矍,三绺长髯,居中而坐,手指摩挲着墨玉扳指,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大人物。

在他右手边,是一个四旬壮年,须眉浓重,不怒自威,正是二执事易舍。

在其左手边,便是身材矮胖,圆圆一张弥勒笑脸的三执事李有才了。

清矍老者看到阶下的杨灿,眉锋不由微微一挑,抚须问道:“那阶下站着的是谁?看着面生得很。”

易舍和李有才齐齐朝窗外看去,一见是杨灿,都忍不住笑了。

他们俩都跟杨灿打过交道,自然认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可话里的意思却天差地别。

易舍道:“呵呵,原来是他呀,此人实乃我于家第一莽撞人也!”

李有才:“哈哈,原来是他呀,年轻执事中,其才无出其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