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都熬了？”赵氏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这么多精米，够他们一家吃好几顿了！
“对，都熬了。”刘然然肯定地道，“今天咱们家，吃顿饱饭，吃顿安心饭。”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赵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却不再是因为激动或惶恐，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释然。她用力点头，接过米碗，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淘洗起来。
灶膛里的火越烧越旺，锅里的水开始发出细微的响声。淘洗好的米下锅，随着赵氏用木勺轻轻搅动，米香渐渐取代了糖香，混合着柴火的气息，充盈着这间破旧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温暖的土屋。
张老汉不知何时停止了念叨，只是默默地望着灶台的方向，浑浊的老眼里映着跳动的火光，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些许。小草也从被窝里探出头，眼巴巴地望着锅里。
刘然然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这寻常人家最普通的炊烟粥香，对于此时的张家来说，却是一种奢望已久的安宁与希望。她知道自己带回来的不仅仅是这点米和糖，更是一种可能，一种让这个家、甚至让这个屯子活下去的可能。
粥熬好了，赵氏给每人盛了满满一大碗。稠厚的米粥冒着热气，米粒几乎化开，散发着最纯粹诱人的香气。张老汉捧着碗，手抖得厉害，吹了又吹，才小心地喝了一口，滚烫的粥滑过喉咙，老人满足地喟叹一声，眼泪又落了下来，滴进碗里。
小草吃得狼吞虎咽，小脸几乎埋进了碗里。赵氏一边自己吃，一边不停地给公公和女儿添粥，自己却吃得很少。
“大牛媳妇，你也多吃点。”刘然然将自己碗里的粥拨了一半给她，“以后，家里会越来越好的。”
赵氏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粥，又看看婆婆平静而坚定的面容，重重地点了点头，埋头吃了起来，眼泪却止不住地掉进粥碗里。
一碗热粥下肚，驱散了彻骨的寒意，也似乎驱散了一些盘踞在心头已久的阴霾。屋里的气氛不再那么紧绷，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暖意。
吃罢饭，赵氏抢着收拾碗筷，张老汉靠在炕头，抚着终于有些暖意的肚子，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近乎安详的神情。小草偎在刘然然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仿佛生怕她再次消失。
院外的嘈杂声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或许是见张家久久没有动静，或许是那身官袍的余威尚在，村民们暂时按下了各种心思。
刘然然搂着女儿，透过窗纸的破洞望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知道，这短暂的安宁只是暴风雨前的间歇。明日，当太阳升起，她需要面对的是如何利用这身官服和微末职权，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为家人、也为自己，真正挣出一条活路来。
而第一步，就是决定医馆的选址。是留在根基所在的靠山屯，还是去往更繁华、却也更复杂的镇上？这个选择，将直接影响她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