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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重生(1 / 2)

皇帝笑得意味不明,眯起眼睛瞅着馨宜。

馨宜就低着脑袋。

过了一会儿,皇帝说:“宫里秋叶刚红,这里已经满山秋色了,随朕走走吧。”

他转身往院门方向走。

馨宜本能地不想去,但是知道没办法,人家当皇帝的,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听着,就算单独跟他出去危险,难道在这里就不危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于是,只顿了顿,馨宜就跟上了,随着皇帝穿过后院,穿过前院,走出了庵堂。

前院的几个姑子都在佛堂里念经,是午饭之前的一个时辰的功课,佛堂门口有皇帝带来的人守着,也不许她们出来。到底是修行的人定力好,这段时间内,她们一直没断了诵经声。

馨宜离开的时候朝她们点头微笑,示意不用担心。

那为首的老尼姑眼神安和地看看她,也点了点头。

馨宜就随着皇帝走去了山上小径。

前后左右目力所及之处,馨宜没有看到任何随从,虽然知道皇帝应该有暗卫之类的跟着,或者山上山下都有护卫,但还是问了一句:“陛下到这里来散步,安全可保无虞吗?”

皇帝欣赏着山色,随口应道:“无虞。”

“那就好,臣女不想担那影响朝局的妖孽罪名。”

皇帝站住脚步,回头朝馨宜看。

可能是山野的环境没有宫城里那么压抑,也可能是有一种在劫难逃之后的破罐破摔之感,馨宜此时和皇帝独处,说话就比宫里那次放肆了一些。

迎着皇帝的目光,她对视道:“臣女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了您,您竟然还能大老远的从宫城道这边来,而且还是掩人耳目的样子。早知道如此,头一回先帝爷召臣女进宫的时候,臣女还不如抗旨不遵,那时候就重病不起呢,也免得遇上陛下,有了今日。”

皇帝眉头微微挑起,深沉中有一点惊诧,不过竟好脾气地没有打断,还等着馨宜说下去。

馨宜道:“我也不晓得我哪里入了您的眼,论容貌,宫里头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普天之下更是不知道多少人可以称得上绝色,再说我才十二岁出头,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姿色可能是有点,但也不至于把九五至尊迷住吧。论家世,我更不算什么了,并没有一个重臣长辈需要陛下示以恩泽,召我入宫就说不过去。论脾性,我算是很不引人注目的那种,若说是温顺沉默入了您的眼,难道宫城里头更温顺更沉默的没有?思来想去,我也不知道您关注我是因为什么。今天您既然来了,能不能告诉我呢,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皇帝脸上的笑容减淡了,眉宇之间有不豫之色,可是还有一种馨宜看不懂的情绪。

“你就这么不想做朕的嫔妃?”

馨宜直接点头:“是的,不想。”

“为何?”

“我不是聪明人,更不耐烦和人争斗,进宫对我来说就是死路一条,我宁愿死在外头。”

“你这一会儿说了好几个死字。”皇帝语气有些尖锐,“你懂死是什么。”

馨宜脱口而出:“怕是没人比我更懂了。”

她已经失去了上辈子。

虽然没有经历死亡的痛苦,但死的意味,本来就不只死亡那个过程。如果人真的死后有灵,那么,失去了生前所有一切,包括亲人、感情、梦想、遗憾……全部都再也没机会重温重逢,那种生离死别的撕裂感,才是死亡最大的恐怖之处。

她就算是上辈子没有亲人,不必忍受至亲分离的痛苦,可是她的朋友,事业,梦想,还有那些曾经给她带来巨大安全感和幸福感的物质财物,以及那个自由开放平等的现代文明社会,全都离她远去了。

她当然可以调整情绪,任命地在这里生活下去,并且因为额外获得的亲情而逐渐品尝和认可这里的种种美好,但是,和以前生活的彻底别离,对她来说,是巨大的,连想一想都觉得呼吸不过来的打击。

她在这里努力地活着,努力地筹谋未来,努力与人为善,努力去规避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幸的各种人和事情,可是现在,一个巨大的深坑就在她跟前,坟墓一样的深坑。

她告别了以往种种,可不是为了进宫当一个寂寞锁红墙的怨女,身不由己地卷入各种争斗。

那种日子她可不要过,宁可死。

皇帝今天的到来,让她有了逃也逃不掉的恐惧,于是,勇敢地不再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就算要死,她也要在死之前让对方知道,她对他敬而远之。

“没人比你更懂?”皇帝目光中有了说不清的锐利,“难道你死过一次不成?”

馨宜不客气地说:“去年腊月我病得很重,是鬼门关里走过来的。”

其实当时的萧二小姐就是病死了。

皇帝不屑:“真正的死,可不是重病而已。”

“你没有重病过,怎么知道重病是不是比死更难受呢?”馨宜死字开路,胆子就大了,索性放开了,彻底忘记了现在的社会环境和眼前这位的身份。

只当对话的是一个不知所谓的蠢人。

无情地刺破对方种种优越感就是了。

她其实以前就知道自己这个脾气,基本上都能和别人和谐相处,而且容忍度和温顺感比一般人都高出一大截,但是真的被踩了底线,她也并不是没有任何锋芒。

她说:“不如你以后哪天真的病入膏肓了,再来和我讨论死和病重哪个更难受吧。”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她现在也无所顾忌地说出来了。

大不了,她今天就死在这里又如何。

皇帝被怼得静默了良久,脸色阴晴不定。

大概在他身为皇子、太子、皇帝的一生中,鲜少被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如他的人这么怼。

“你原来本性是这个样子?”他终于开口了。

馨宜笑:“你觉得不舒服了吗?对那个温顺沉默的我有兴趣,受不了现在的我了?问题就是,我本来就是这样,只要别人没真的惹到我,我一般都与人为善。”

皇帝再一次眯了眼睛。

他看着馨宜,目光却有些飘忽,似乎又不是在看她,而是通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你是真的不想进宫。”

“是。”馨宜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