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爷见多识广,林半枝的名号如雷贯耳,当年大江国的七王爷尉迟云臻饱受剧毒困扰,原以为就此殒命,后来遇到了林半枝,硬是挽回了性命,才有了今日御座之上的大江国皇帝。“若真是依你所言,解了王妃的毒性,本王保你荣华富贵,一世无忧。”
郎中拍胸脯保证所言不虚。
百里铮细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在何处?”
“鹤都百草坊贺兰陵。”郎中回道,“这人一年中大抵有半数外出行医,就怕不容易碰上。”
百里铮容色阴鸷,道:“若是碰不上,那你就是讹诈本王了,还留你狗命做什么。”
许以厚利,再威逼胁迫,六王爷的套路玩弄起来驾轻就熟,郎中颤颤巍巍地走出厢房,揣着暂时还在头上摇摇晃晃的脑袋煎药去了。
“去查林半枝和贺兰陵的下落。”
鲁立弓身领命,出去分派任务。
百里铮落寞地坐回原处,看满桌凉透的膳食,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作恶多端,上天派了屋里那个姑娘来收拾自己。
越是南下,天朗气清,雨水温润,稀薄的雨丝粘缠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情思,看得人心潮惆怅。
自从百里铮发现晏晏身上藏毒之后,对她的那番赤诚浓情倒是冷却了不少,除了到了用膳的时辰来作陪之外,没有更多越轨之举。想来也是怕晏晏是诱饵,目的是暗害他。亏他这份小人之心,晏晏的日子不算难受,只是有些无望罢了。
闷在房里久了,白天不敢出门,怕迎头撞上百里铮相顾无言。到了晚上,披了一身满绣玉兰瑞草的外罩衫,套上风帽出门透透气。
走到甲板上,细雨轻轻悄悄地砸在脚边,雨水蓄不住,兀自向四散而去。
宋喜撑着一柄竹节的油纸伞,一主一仆迎风而立,此时心情是放空的,看不到未来的走向,唯有今夜的月隐没在乌翳之后,辰星隐退。
船头有人坐着,遥遥望去,乌黑的蓑衣,头戴斗笠,倒也挺有闲情逸致的。夜雨霖霖,垂钓舟上。
鲁立看到九王妃老远散心走过来,却突然驻足不前,该是看到他们了。他自发跑过去向王妃作揖,晏晏说了声免礼,转身要往另一头折返。
鲁立道:“王爷在前面垂钓,王妃可有兴致同往?”
晏晏斜睃他,容色四平八稳,道:“六王爷兴致高,本王妃不打扰。”
鲁立连忙说非也,好不容易逮到话题,可不得帮自己主子树立形象么。“王爷性子急躁,过去从不愿意浪费时间钓鱼。可王爷眼瞅着王妃吃不惯油腻大荤,每日都以腌菜佐饭,整个人日渐消瘦,王爷见了疼惜在怀。就想着钓些新鲜活鱼,清蒸配上姜丝小葱,好给您添菜。”
纵然铁石心肠,偶尔也有被人小刀子割肉,剐开心肠的困扰,晏晏缓缓道:“钓鱼这档子琐碎事,何劳王爷亲自动手,淋坏了身子,本王妃担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