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顺从地嗯了声,双手扣他的窄腰,头埋在颈窝里,寻好了睡姿,闭上眼,瓮声瓮气道:“明天就启程了么?”
他柔声道:“唯恐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尽早出发。你睡到自然醒,用了午膳,便启程到港口上大舰。你看好不好?”
她说好,“跟您一起怎么样都是好的。”
他嗯了声,渐次低矮了声音,“这阵子怕是要辛苦你了,日子凑得近,本该让你在府上休息的,可再拖延下去怕是耽误了时机,只能趁早离开京城南下去。”
手轻拢慢捻,在肚腹上细细研磨,掌心很热,足有抚慰人心的能力,晏晏渐渐好受了些。“明日您还点卯上朝么?”
他说是,“这趟南下估摸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半载说不好。到时候京城什么局面还真是说不清了,好歹跟父皇母妃道个别,请他们老人家好生保重。”
成了亲的姑娘,心眼多半都成了针眼,不关心国家大事,就关心家里爷们吃喝拉撒睡。她复又问道:“那您回来用午膳么?”
他说尽量回来,“就怕母妃离愁别绪发作起来,轻易不好离场。”
“那您还是别回来了,在宫里陪着徐妃娘娘用膳尽点孝心,毕竟他最是看重您的,为了我消磨了英雄志,说到底,我总归觉得对不住她的。”晏晏软拖拖的一席话,飘到百里牧心尖,甜蜜得流油了。
王妃通情达理,他更是心悦欢喜,着手安排起明日的行程。心里早已有了脉络,后半夜赶回来也是为了尽早启程,这趟老六称病在京,不管真假,他就当老六是真病了,并且以这个说辞,索性就跟皇上禀告,由他单独南下出使,让老六驻守京畿。
阖上眼不过两个时辰,回笼觉还没有睡够,百里牧便起身整好衣冠。茱萸纹的床帐撩起了一半,微眯眼看她,花容玉貌,说得便是他家王妃吧。睫毛蹙拢,眉心微耸,想来睡梦中仍然是身上不称意吧。
他想着尽早入宫跟皇上回禀了,上朝过个场,再去毓琉宫道别,这一趟下来,抓紧时间回府接她,两人笃悠悠搭内河的哨船到港口码头,再换上五牙大舰,水路无波,总比车马颠簸要舒坦些。
百里牧下了安车,刚要从宣德门入宫,却瞥见宫墙外直道上,一个灰青色身影疾奔,身材清瘦,厚底皂靴不得劲,跑了两步跌了跤,顾不上掸掸身上尘灰,又撒腿冲过去了,百里牧定睛一看,那是七王府的小杨子。
看近身不得体的举止,基本上就是主子的写照,平素老七就足够毛糙了,没想到连个手下都管不好。
他捏着眉,转身要走,小杨子招手喊他,他突然驻足,小杨子扑腾过来就跪下了。“九王爷,您可救救主子吧,王爷这回可惹上麻烦了。”
他还当自己听岔了,昨儿还见上面的,晌午豆腐宴之后就各自散了,他飞奔回京,老七和其他一摞王爷重臣稍后大队人马赶回,不过是大半天的光景,能惹上什么麻烦。
让小杨子起来回话,他本来身量就高,小杨子一跪,他低头怪累的,即便站起来挺直了回话,他也要略略垂下视线。“你家主子昨儿还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别听了什么瞎话嚼舌根子,仔细你家主子削你。”
小杨子忙说不敢,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无事生非,他捋了捋话头,道:“就上个月的事儿,王爷麾下幕僚好死不死得罪了顾明轩侍中府上公子,被顾公子踹了个残废,王爷替自己人说公道话,谁知被人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