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激灵醒过神,凤凰太子跪在他床榻上,明媚的凤眼裹着水雾,零零落落成了大雨滂沱。“父皇,您不要吓唬儿子了,母后已经不见了,儿子不能没有您了。”
凤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尉迟云臻回过神来,大手搭在凤凰的脑袋上抚了抚,道:“你哭什么,朕好端端的……”
话音未落,转而看床榻下跪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御医局的首席都到齐了,寿庆哭得鼻青眼肿的,膝行到他跟前,“皇上,您洪福齐天,可算是醒转了。”
他摸不着头脑,身子虚虚的,提不起劲,抬眼看他的凤凰,问道:“你们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所为何事?”
御医托着药枕上前请脉,捻须听诊,皇帝的心脉总算是平静下来了。一众御医跟皇帝告退,纷纷到外殿商量固本培元的药方子去了。
凤凰擦了擦眼泪,道:“今儿大年三十,儿子想您陪着守岁,来了之后,见您睡着,不敢打扰您,就在外面候着。谁知您睡到后半程就开始惊呼,儿子喊不醒您,眼瞅着您呼吸越来越微弱,就差人请了御医来,得亏及时给您扎针定魂,否则……”
后话小凤凰不敢再说,尉迟云臻倒是心里剔透,抬手替他擦了眼角的泪痕,语重心长道:“朕要是一口气续不上来了,这皇帝的位置就传给你了,不好么?历朝历代,争权夺势,手足相残,你这儿多好,天字一号,不争不抢,就你一个独一份。”
凤凰摇头说不好,“儿子宁可不要当皇帝,儿子要父皇长命百岁。您也会说历朝历代的事儿,人家都是兄弟一海子人,哪像您这里,就我一根独苗。当我求求您了,开春您选秀,看着年轻的喜欢的都收进来,给您生孩子开枝散叶,这才像是帝王鼎盛的气象。”
他说不行,这种想法根本不曾在脑子里逗留过。“太子太傅最近该罚了,他怎么教导你的,礼义廉耻都没学全,居然还教朕纳妾了。这要是你母后回来了,可不得扯着你的耳朵,把你扔河里去了。”
凤凰咬了咬唇,心头暖融融的,父皇宁可守着寂寞,也要为他母后守节,普天之下这番情操的帝位,恐怕人间少有了,哪怕放到天上去说,也是绝无仅有了。
尉迟云臻朝他招了招手,道:“褪了鞋袜上来吧,今儿咱们爷俩守岁,等你母后回来了,朕就不跟你睡了。”
凤凰乖乖爬上了龙床,睡在外沿,道:“父皇,我都没有见过母后,她是什么样子的。她一定很好看是不是,要不然您怎么对她念念不忘的。”
“自然是很好看的,除却巫山不是云,你懂不懂?”这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凤凰不过虚十岁,少男的感情尚未萌发,在他世界里骑马打猎斗蛐蛐比谈情说爱好玩多了。
凤凰似懂非懂地颔首,突然得到了新的领悟。“也是的,怪不得我这么好看,敢情一定是随了母后的长相。”
尉迟云臻半晌无言,这小子人小鬼大,没想到还顾影自怜成这幅样子,打击他吧,确实长得挺好看的,玉颜滋润,瑰宝似的,长开了铁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少年儿郎。可这么半大孩子,在仪表上自吹自擂未免失了少年英气。“凤凰呐,咱们爷们家对外表不能这么注重的。”
凤凰应了声,深以为然,道:“儿子晓得,只不过容貌这种事情是老天赏饭吃,儿子也无法回避,长得美就是长得美。”
尉迟云臻听了牙都快酸掉了,搬起凤凰就往床里面塞,道:“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