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初次见到赵松枝,原本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被他和风细雨的叮嘱化解了陌生的尴尬,她听对方喊她抒雅,可见已经进入了角色中。这样也好,两个人一起做戏,总比她一个人自然。“劳烦父亲大人在府外等候,这里风大,您还是进去快进去吧。堂堂御医大人要是染了风寒,岂不是要被人取笑医者不自医了。”
赵松枝看晏晏的眼神颇有些怀缅,这个姑娘跟抒雅年纪厢房,说话的语气口吻足有七分相似。“咱们父女俩就不要干站着唠嗑了,你赶紧回屋收拾收拾,换身衣裳正好到偏厅用饭,为父给你接风。”
晏晏说好,赵府上的管事领着她去了落脚处。
御医的品级不高,单门独院的规格也普通,三进的房子不大,穿过中间四四方方的天井,迈过三四道门槛就到了晏晏的闺房。
掀起门帘子,屋里暖风如织,细腻的温馨中裹挟着甘草桂花的馥郁清香,这番柔情的关怀想来应该是给真正的赵抒雅的。
那一刹那,晏晏觉得自己是鸠占鹊巢了,不管赵松枝品级如何,作为一个父亲而言,他对女儿的疼爱深埋心底,却在细枝末节的照料中窥见全貌。
宋喜忙前忙后安顿随身物品,晏晏埋进里屋看到博山香炉里冒出袅袅青烟,想来这满室芬芳就是源自此处。
门外有人叩门问安,晏晏请她进来,来人叫做丁香,三四十的年纪,乌发盘起,发髻上簪了两根蕾丝水仙花样的银簪,质朴又简单,看着倒是很和气的模样。
丁香看到晏晏屈膝,容色略显慌张,道:“小姐,您屋里的熏香若是不喜欢,奴婢这就替您撤换了。”
晏晏见她神色有异,估摸这熏香上有文章,道:“熏香不必换了。只不过你为何这般紧张,不如说来听听。”
晏晏淡定自如地坐下,平素温婉可掬的姿态唯有面对百里牧的时候才会天然展露,对上其他人,她总有种睥睨不可小觑的沉稳淡定,足以让人怀疑这具年弱的身形中,到底藏着怎样庞然大物又坚韧的灵魂。
赵松枝府上人事简单,自从幺女赵抒雅意外过身之后,赵夫人性情大变疯疯癫癫的。赵松枝怕赵夫人看到府上的旧人就想起抒雅,索性把府上的人翻了个新,除了赵夫人近身丁香留下,其余的人都是新入府的。百里牧这人办事滴水不漏,安排赵抒雅的身份时,顺便摸清了赵松枝府上下人的底细。
晏晏大变活人成了赵抒雅,府上的下人对于突然迎回来的小姐是有所耳闻的。
丁香吃不准这位新来的小姐的脾气,但冲着这番气势,唯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熏香叫做抒雅香,用小姐的名字命名的。小姐一向都有咳疾,多年前夫人以柑橘皮、甘草、玫瑰、桂花、佛手等配了这一味熏香,对小姐咳疾大有裨益,自此之后,夫人便每日都在小姐屋里燃此熏香。只不过……”丁香面有难色,不敢觑晏晏的脸色,说白了这是缅怀亡人的熏香,如今屋里有了新主人,赵夫人此举恐怕是不敬又不吉利的。“还请小姐念在夫人思女心切的份上,不要跟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