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捡起散落在床畔的衣裳，一件件穿上身，然后规规矩矩走到床踏旁，跪在地上朝百里牧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大礼。
百里牧连忙快步下床扶起晏晏的手臂，晏晏这种拒人千里的气场让他惊心，更令他害怕。“之前是我态度不好，不必说了，过去作罢了。”
晏晏坚持要跪着回话，道：“王爷，您坐下吧，我有话跟您说，跪着合适。”
百里牧心慌意乱，晏晏此刻一脸凝重的气场，连他都不敢轻易进犯，只好听从她的安排，坐在床沿，等候她的最后通牒。
心里想过无数次，应该如何开启这个难堪的话题，思前想后到了最后的最后，不如单刀直入更痛快。
晏晏声音低沉却笃定道：“我不会生，这辈子可以伺候您，但是无法替您生儿育女。”
刹那间，心脏仿佛顿了顿，不再跳动了，片刻后，无数热血往心上蜂拥，心跳几乎要涨破胸膛。
他倏然笑了笑，似乎什么东西迷了眼睛，极有亲和力地向前倾身，道：“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么？”
喉咙被哽咽住了，顿时说出话，气息紊乱了，只听见晏晏点了点头，半晌说道：“真的。我不能生。”
百里牧手腕都在颤抖，那不是生气，而是心痛，无比的心痛，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起来说话吧。”
晏晏倔强地摇了摇头，坚持要跪着回话。百里牧一定要知道缘由，不等百里牧发问，她已经想好了措辞，道：“您知道我的来历，我是大江国掖庭最下等的婢女，从成为婢女的那天起，我就失去了成为将来母亲的资格。”
她知道自己可悲，连最重要的大事上，她也无法向百里牧坦白，可没有更好的办法。
百里牧难以置信，又痛心疾首问道：“你是说，你在掖庭服用了断绝生养的毒药？”
晏晏缓缓摇头，百里牧眉心凝结成川，心痛到了极致。“宫里祸害人的本事层出不穷，宫女不算人，我不想自己万一被人玩弄而生下无辜的下一代，不如趁早断了念想。那时我以为自己是个没有希望的人，便不该拥有生儿育女的能力。”
百里牧此时无计，心如刀割，人生最痛莫过此刻，他连责怪晏晏都没有勇气。没有任何人可以责怪，如果非要找个人为晏晏不能生育之事负责，那便唯有他一人而已。
他容色哀戚，犹如一头受了伤的猛兽，晏晏心疼不已，可人生的路已然这般凌乱，如果她不服用断舍离，尉迟云臻绝不会让她跟随百里牧。可是跟了百里牧，也害了他在感情上走了弯路。
世上万般的如果，届因为无可奈何，更无力回天。
良久，他目光沉静地洒向晏晏，低沉道：“不怪你。如果初见你之时，就把你带在身边，一切都会很好。是我多疑，怀疑你是大江国皇帝刻意制造的美人计，才会诸多防备，以至于如今无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