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到痛楚再一次来临,他睁开眼,那些寒天冥鱼又成群结队啃噬他的骨血,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告诉他,他还活着。
剧痛之后,脑子便清醒过来了,冥鱼啃咬它的时间也许是一个规律,等它们吃饱了就会自行离开,饿了就会再次围拢扑咬,那便是一个轮回。
山上的人不好受,等在山下的人也是饱受相思之苦。
从百里牧上山时起雪就没有停过,晏晏派人出去打探,得到的消息都是大雪封山了,北山上不去了,更下不来。
晏晏整日都坐立不安地守在院门口,望着百里牧离去时候的青石古道,逐渐被白雪覆盖。她拿了扫帚去扫雪,怕百里牧皑皑白雪的世界会让周遭都变得雷同,百里牧会认不出回来的路。
陆鸣拦着晏晏,道:“大总管,您悠着点呗,扫雪这种事不劳您亲自动手。天儿这么冷,又下大雪,您赶紧回屋里歇着去。”
晏晏苦涩地看着上山的路径被白雪埋没,无奈道:“下山都没有路了,王爷还能回来么。我如今坐在屋里就会胡思乱想,还不如出来做点事松泛。”
“瞧您说的,您是我的主子,我哪能让您干活。这儿实在是冷,姑娘家体质本来就寒凉,再入了寒气,对于将来不利。”陆鸣苦口婆心劝说,“您听我一句吧,算我求您了。王爷要是赶巧回来,看您扫雪,一准儿会心疼,那我铁定得挨揍,您信不信?”
晏晏扑哧笑出了声,道:“我还真信。”
陆鸣走过来拿晏晏手上的扫帚,道:“您大发善心,别让我难做了。王爷那是属猴精的,保不齐什么时候突然从石头里迸出来。”
晏晏被他逗乐了,沉郁的心情稍稍却驱散了一些。她把扫帚递了过去,又往积雪的山脚古道眺望了一番,确定了没有人影回来,才意兴阑珊地回了小院,往烧着炭盆取暖的屋子里进去了。
这两日眼皮子跳,心里没来由一阵忐忑,在熏热的屋子里呆的久了,人更是恹恹的。她扪心难受,欲诉又无门。
门声叩了叩,陆鸣端着清茶点心进来了。
离开京城这些日子,在王府上的一日三餐,间或清茶点心,这些习惯一点都没有偏废,看到陆鸣端着紫檀木的托盘,上门摆放精致考究的青花瓷器皿,他总会想起百里牧对她的潺潺浓情。
这些都是他悉心的叮嘱,为了让她在北山照样能过上舒心的日子,连王府的厨子都带上了车队,还有什么他带不上的。
陆鸣在桌上摆开了茶点,道:“太平猴魁配荷花盏。”
荷花盏做工繁复,考验了厨子的功力,翠绿的糕点酥底,配上粉色的花盘,栩栩如生的一朵荷花,配以入口清冽且微苦回甘的太平猴魁,她在农家小院的日子过得依然是滋润有余。
可是一个人终归是无趣的,举目都是洁白的雪色,心上空了一半似的,食之无味。
晏晏到底是善良的,没有流露失望神色。“陆公公一起坐下说说话,这些点心我一个人吃不完,下回差点就省了吧。”
陆鸣摆手说不敢,道:“千万不能省,王爷交代了,您要瘦了一两肉,他就罚我十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