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玄说不是,道:“他罪有应得,儿臣无脸替他开脱。只不过他好歹是母后的血脉,我只想尽一尽心,去天牢看他一看,就当是诀别相送吧。”
皇帝神色骤冷,道:“再过半个月……”
百里玄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皇帝冷嘲道:“朕差点要忘了,百里清年前处决。你去看他也是应该的。”
百里玄小心觑皇帝的脸色,百般不舍强忍心头,为了帝位必然要有所取舍,舍弃他的嫡长子便是题中之义。谁让百里清自作孽不可活,他若是罔顾纲常饶恕他,如何以德服众。
皇帝闭上了眼,愁苦道:“朕累了,今日散了吧。”
百里玄看出皇帝胸中憋闷,为人父亲的,即便再是心狠手辣,下了圣旨处决亲子,午夜梦回也会呜咽痛苦。
大殿中空气凝结成冰,差点噎到了皇帝的喉咙,他觉得周身都不爽利,便要出去透口气,不必思前想后,放眼整个后宫,他只想摆驾乾新宫。
皇帝的御辇到了乾新宫,不见皇后接驾,得力太监打听之下才知道皇后去了凤栖阁照料小公主百里榕。
皇后衣不解带地从旁照料,足足有三日不曾合眼了。旁人都劝皇后去休息,可皇后哪里能够踩着良心安然睡去。
她清楚百里榕这场病因是她的私欲引起的,结果私欲没有得到满足,被百里牧拒绝难堪不止,还得自己的小公主久病不起,她懊丧后悔得难以自已。
洛霜进了寝殿通传,皇帝探病来了。
令仪揩了揩脸上晕开的泪水,自嘲道:“我这会儿一定丑得像个老婆子了。”
这话落在皇帝耳朵里,泛起了一阵酸楚。这两天他光顾着吃干醋,倒是把皇后和小公主给撂下了。
他快步走上前后悔不迭,道:“朕来晚了,榕儿怎么样了?”
令仪刚要起身纳福,被皇帝按住了肩膀,让她继续坐着。她抽出手巾理了理容色,尴尬道:“让您看到我这幅模样,真是不够体面。”
皇帝看着心爱的女人一脸憔悴,灰败的容色,干涸的嘴唇,显然是许久不进水米了。他低头看躺在锦褥中熟睡的百里榕,他关心百里榕,但更关心令仪。“榕儿到底是什么病,看把你累成这样。倒是朕疏于关怀了,你怎么不差人来通传一声,咱们夫妻二人共同照料,总比你一个人累脱了相好。”
令仪把头埋得更低了,掩饰脸色的难堪。她弱声回道:“御医来瞧过了,说是感染风寒引起的,只不过药是用下去了,但是烧热不曾退下。”
皇帝让得力太监再去把太医院的院使喊来,他自己心里惴惴难安,原本是想跟令仪亲近的,看到自家小公主病得不成形,眼前的皇后又憔悴不堪,心中颇为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