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询问了随行的王府侍卫,一贯都是在宫门外等候。不过王爷回来的时辰不定,有时候散了朝便回来,有时候还要毓秀宫走一趟,不好说的。
归纳了所以的日常心得,晏晏得到一字记之曰,等。
晏晏收拾心思趺坐在安车上等百里牧,她不免失笑,不差多等几个时辰。
空坐着无趣,想着府上还有一堆杂事,尤其是昨晚上沅芳侍寝如鲠在喉,可百里牧交代的差事又不得不办。
百里牧在政务上素来勤勉有加,安车角落放着雕着常青藤的红木箱子,里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的,用来应付九王爷在车上办公。
晏晏取出来纸笔,摊在矮桌上。她走马上任办得正经事不多,王府上提三品充德算是手上的一件大事,倒是要按照规矩详细罗列一应之需。
兑了点水磨墨,待墨汁黝黑发亮,雪白的狼毫在墨汁上一滚,吃足了墨水饱胀的身形,笔尖将落未落,忽然觉得难受,便把笔放在山形笔搁上。
托着腮歪歪看着车帘上的海云纹,王府的东西真是考究,不过就是个用来挡风挡视线的帘子,都用金银包丝,绣工繁复,绵绵长长的纹路走线精致,从顶上缠绕开去,看着看着眼色缭乱朦胧,不一会儿索性趴在矮桌上睡着了。
一上午百里牧的心思都飘到太和门外了,一些公式化的政务,他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皇帝上朝的心思也飘忽,乾新宫的皇后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他巴不得天天围着令仪的床榻转。
无奈今日是茹妃的生辰,毕竟是共同养育过儿子的人,陪伴扶持了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论情义上,理应去贺一贺的。
皇帝不算寡情之人,即便感情早已由浓烈转为清淡,做人做事还是讲究分寸感。茹妃在后宫算是老资格了,她的今天就是许多人的明天,皇帝若是对她置若罔闻了,恐怕也会伤了宫里不少籍籍无名的女眷的心。
表面功夫皇帝还是愿意做一做的,而且最近接触的都是心烦意乱之事,难得碰上茹妃的生辰正好散散烦心。
散了朝皇帝往偏西首的寿安宫去了,其余众人都一概规去。
百里牧心思早就飞到太和门外,快步走过天街,却被一个宫女的身影引了过去。
那宫女不是旁人,正是他安插在乾新宫的宫女洛霜。
洛霜并未朝他走来,不过在太和门偏上穿了一色柳绿的宫服,他们约定过,若是有消息传递便以宫服颜色为信。
自从上回百里清一案,洛霜当堂翻供,在外人看来洛霜忠心护主,不忿百里清酷刑压迫,但令仪是明白人,到底已经看穿了洛霜是安插在她身边的暗桩。
百里牧当时存的是善意,怕令仪难以应付后宫波诡云谲的倾轧,身边有个信赖之人,紧要时候可以传递消息,他便可以为她出谋划策。
只不过如今物是人非,他跟令仪之间朦胧的情愫算是彻底有了个了断,当事人没有点破那层窗纸,到底都是明白人,不必事事宣之于口,但心里谁还能不清楚。
令仪既然知晓洛霜的身份,而洛霜以柳色宫服示人,可见要找百里牧的人不是洛霜,应该是令仪指使的。
百里牧望了眼近在咫尺的太和门,趁着四下无人留意他,转身拐进了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