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问道:“好看么?”
百里牧没有多想,从心而言,确实是本潜入心扉的好书。只不过不能与人分享,只能独自收藏罢了。“好看。”
晏晏自怜身世,她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可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是担心自己在他眼前不完美。
显然她在百里牧身边,如同蝼蚁一般,与完美沾不了一点关系。“我的样貌就在画册上,提醒着您我的出身来处,罪臣之女,掖庭宫女,说到底就是个奴婢、玩物,您的灯儿。”
百里牧似乎明白了死结,即便她时常对着他笑,可在他面前,她依旧抬不起头来。“你以为我是这么看待你的?”
晏晏颔首说是,“我是掖庭的宫女,最下等的那种。您怎么不问我,册子上的男人是谁?”
还真别说,百里牧的确介意,可他不敢问,甚至不敢细想,怕伤身伤感情。
姑娘是明白人,看百里牧眸色一暗,就猜到他有顾虑。
她便直说道:“那是宫里的阉人,专门偷摸描绘宫女的模样,乌七八糟画些不入流的东西。可……可不管是真是假,起码有一件事是真的,我自小长在那里,根深蒂固就是供人消闲的玩意儿,您善心待我脱离苦海,可低鄙的出身刻在我骨头里了。《玉篱春鉴》的确是本好书,它提醒我不要忘记过去,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百里牧自惭形秽,这事儿的确是他短视了,没有照顾到晏晏的情绪。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男人之间流传的书,会暴露在晏晏跟前,也怪不得晏晏会伤心受挫一蹶不振,原来都是那本该死的秽书作祟。
百里牧叱声道:“老七是不是糊涂了,脑子进水了,跟你说这本书。你去桃花坞找他就是为了要回《玉篱春鉴》?”
纤细的脖颈上无暇的容颜,头默默点了点,算是承认了。“这件事算我错,我应该一把火烧了它,省得叫你知道了难受。”
晏晏说不碍事,道:“七王爷人挺好的,连心头好都肯拿出来,我就把那页撕去了。”
百里牧连忙说早该如此,他后悔不迭,早知道今日会被晏晏毁去,他早该把扉那页撕下来私自暗存的。
安车稳稳当当地停妥,晏晏扶着门框,百里牧不管不顾地抱起她往檐语苑去了。
他边走边吩咐陆鸣,道:“大总管伤了脑袋,快去喊驻府医官过来,来晚了罚板子,快去!”
晏晏羞人答答说不好,“您放我下来,我受伤不重,不过就是皮肉伤,我有分寸的。”
百里牧一派无所谓,他巴不得大家都搬起板凳坐在道旁盯着他们看呢。“怕什么,底下人都说你在床里上夜了,如今不过就看点前戏,你淡定点。”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这话说得太粗糙了。“我什么时候在您床里上夜过?”
百里牧促狭笑道:“是是是,你没在榻上给我上夜,是我在榻上给你上夜,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