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铮是个称职的对手,跟他打交道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今他收了明王一半的兵权,权势越发不能小觑。
他笑眯眯地看着百里牧,天知道他肚腹里打着多少要捏死他的草稿。
好在百里牧为人谨慎,更是善于周旋,他问道:“百里清策划行刺皇后一案坐实了么?”
终于把话题引到最重要的环节了,百里铮讳莫如深地敲了敲桌面,显得很是费解,道:“百里清肯承认一切罪行,可他偏生不承认埋伏皇后和你,即便他的属下倒戈指控,他都不肯改口。这倒是令人十分的费解,既然这么多要命的案子都认下了,索性爷们点,也不差这一桩了。”
百里牧笑了笑说非也,道:“百里清是父皇的嫡长子,他还奢望父皇能够原谅他,重新迎他回朝。六哥,我且问你,如果不是皇后不堪流言蜚语损伤名誉,自绝以谢天下,你认为父皇会褫夺百里清的王位么,你以为他不会继续睁一眼闭一眼训斥一顿,继而让百里清闭门谢罪,过阵子照样原来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么?”
百里铮颔首说是,转而笑道:“你的意思是,百里清至死驳斥这条死罪,就是为了博取一线生机,等待父皇回心转意?”
百里牧道:“大有可能。”
沉默不过斯须,又是歌舞升平的筵席,身畔的姑娘会看眉头眼尾,见两位王爷宽颜喝酒起来,便自发挨过身子来,敬酒划拳,说趣味讨好话,都是寻常待客的一套好把式。
堂中有人一位清雅舒徐的歌姬弹着琵琶曲,绕梁三日,功力非同寻常。
百里牧闻声微微一怔,嘴角一扬,突然想起当日坐困愁城,晏晏为了让他宽心,给他弹奏琵琶曲的逗闷子,在他看来是可爱的小俏皮。
微笑倏然之后就是无尽的唏嘘,如今这番俏皮已经不属于他了。
不想晏晏还好,一旦想起来便是一番彻骨的难受,思绪不由自主开始飘忽,酒杯握在手中足有千斤重,那番浅淡的酒醉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骤然起身,道:“六哥,我突然想到有件紧要的事情,不得不先行离开。”
百里铮不挽留他,横竖要要的谈话已经谈了,再蹉跎时间下去也不会有新的内容,便笑着由他去了。
起先还是稳重地出门,走到廊下便健步如飞,直到六王府门口,安车侯在貔貅前,他快步上前骑到骏马上,抽出蹀躞带上的佩刀,手起刀落搁下了安车套马的绳索。
陆鸣见状,问道:“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百里牧留下一句,“仙音阁。”
鞭子一甩,便如破空的霹雳,抽到了人心上,骏马奔驰,百里牧心中后悔不已。
他了解老七的脾性,这回邀约晏晏听戏,必定包下了整个仙音阁,到时候寻个包厢雅座,黑灯瞎火之下还不就为所欲为了。
蓦然想到另一个词,黑灯瞎火,着实震得心肝猛烈颤动,他差点忘了晏晏的死穴,怕黑,在密闭的空间里一旦没有光,她会情不自禁地去拥抱人寻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