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没有多言，只是嗯了声。
可眼泪不听话，悄悄爬上了眼眶子，哥子的手应该是仗剑执刀，上阵杀敌的手，不该用来拿铁锹挖矿开山的。
那一刻起，她对自己担着为庞氏一脉谋前程的重任无比清晰，让哥哥恢复昔日的尊严，让欺负过鞭笞过他的人匍匐在他脚下忏悔。
一张大银票子买了半个时辰的相聚，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这钱花得还是值得的。
守在洞外的士卒哼声来提人了，晏晏抓着庞子禄的手不肯放，嘴上跟水库关了闸门似的，除了喊哥哥，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百里牧拉着她一路疾行，他当主子真是没话说，出人出钱又出力，刚才连庞子禄误会他是妹夫这个哑巴亏都啃了，将来要是庞晏晏不一心一意伺候他，那绝对是狼心狗肺了。
“伺候主子，最忌讳掉泪珠子，爷还没死，你哭丧啥。”
晏晏一早收干了眼泪，百里牧今日此举给她震动不小，让她良心大为不安。
她始终无法做到一颗赤诚之心待他，可他却为她思虑到面面俱全。“您教训得是，今日与哥子重逢，心愿已了。”
“我这老爷只能这样了，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我这么体恤属下的了。”百里牧斜睃了她一眼，“那银票的面值你也瞧见了？”
晏晏说瞧见了，“数目很大，多谢老爷了。”
百里牧让她别忙着谢，“这钱只当是爷借你的，要还的，还不出就伺候爷一辈子。”
分明是债台高筑了，哪里还有能力还出钱。
前程一眼看到底，晏晏两手一摊，道：“老爷，我这辈子就安安分分伺候您，您就别在我跟前提钱了，这一万几千两的，我就是当一品大员都赚不了这么多银子，何况就是您跟前的婢子，给我十世也还不清的。”
百里牧心觉好笑，她越是绝望，越发只能死心塌地跟着他。
嘴上继续挤兑她道：“这可说不准，万一你遇上个高门大户的，猪油蒙了心肝要收了你，非要替你还钱。”
晏晏摇头说不好，道：“我宁可给您干一辈子的活儿，也不能做小。自打长姐出了事，父亲就跟我说了，庞家的女儿哪怕下架给贩夫走卒，也绝不能与人共侍一夫。”
百里牧对这一套诚心诚意的言论表示认可，可较真一想，晏晏这种姿色留在跟前的确赏心悦目，可一辈子看她孤孤清清，也煞是可怜。
晏晏颓丧道：“可能一切都是天注定吧，娘亲给的玉佩当了，这辈子的姻缘也就这么散了。”
“也不一定呗。”百里牧见她愁云惨淡，一霎时于心不忍，劝说道，“没准那玉佩兜兜转转还能回来呢。”
晏晏勉强挤了一丝笑容，道：“如果能遇上咱们庞府祖传的玉佩，您能不能再借点钱给我赎回来，横竖我这辈子是还不上账了，就欠您欠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