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往深处想，更不知道这也许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感情酝酿的开端。百里牧在感情上开蒙得晚，大概心智早慧都用在朝政的勾心斗角上了，感情上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偶尔泛起波澜的，便是青春少年时代对令仪的那一丝遐想。
晏晏垂手投降，憋了半天，迸出一句，道：“老爷，要不您还是自个儿泡，我在外头守着您，有事儿您叫我。”
百里牧不置可否，没说让她出去，也没说不让她出去，一切全看她自己掂量。
他轻飘飘来了句，道：“你担了贴身侍婢的活儿，却这般扭扭捏捏的，我倒是怀疑起你的办事能力了。”
这是激将法，是人都听得出，办法不在于新旧，只在乎管不管用。
晏晏转了口风，道：“那您泡着，我在一旁候着。”
百里牧这下总算顺心如意了，坐在温泉里眯起眼睛松泛。
隔了半晌，两人都不说话，他又觉得沉闷，起声道：“虽然你没什么用，但若是此时刺客登门，你能不能为老爷挡刀子？”
晏晏心道当然不能，她这小脆身板，刀还没有架在脖子上，她人应该已经昏厥了吧。
可百里牧的问话再是明白不过了，他才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口头上必须表忠心。“晏晏为老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凡晏晏能挡下的，必定挡到十成十。”
百里牧牵唇笑了笑，他就欣赏晏晏这样没脸没皮的效忠，即便心里头怀疑她的忠诚，但是相当入耳，甚是好听。
人生在世不就是这样嘛，要是没有什么大是大非，那就你骗骗我，我骗骗你，彼此不戳穿，日子照样过得舒坦。
泡了一程子澡，他想了很多事，掐算着日子令仪快马加鞭，再过几天就该到京城了，他们遇袭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父皇耳朵里了。
北靖国王爷和皇后在大江国遇袭，大江国的尉迟云臻肯定不好交代，这会儿不少大江国的官员该找他们的下落了，外使也在互通信息的路上，这趟行刺闹得兹事体大的。
温泉水滑溜溜的，熏腾着热气，心里憋着政务烦心事，整个人越发冒起热汗，之前松泛的感觉不翼而飞，反而胸口郁结起来。
他微启眼一瞥，晏晏闷声不响杵在墙边，乍一看还以为是灯柱，再看一眼发觉她双眸闭拢，这是站着睡回笼觉呢。
他清了清嗓子，咳了声。
晏晏睡梦中听到了老爷咳嗽声，连忙惊醒过来。
百里牧阴阳怪气问道：“昨晚上没睡好么？”
晏晏回道：“还成。”
“还成怎么站着也能睡着，你当自己是匹马么？”百里牧收回目光，不再停留晏晏身上，“你有站着睡的能耐，等回了王府，天天让你给我上夜。”
“上夜？”晏晏对这个新词汇不了解，虽说宫里主子们睡觉也有人上夜，可她是掖庭下等宫女，这事儿哪里轮得到她，自然也不太了解。
既然要去王府奔前程了，该懂的规矩还是要懂的。“老爷，何为‘上夜’呀？”
找了这个四六不懂的，连上夜都要他亲自教，可人是他强留下的，就勉为其难解释下。“说白了也简单，就是老爷我睡在里面，你在外面候着。万一半夜我有需要，你随时满足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