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路秦基本上是住在了这个房间里,困了就趴下休息会儿,醒过来继续处理事务,因为涉及的区县太多,事情也麻烦,虽然一些重大的决定还在等监察使到了再商议,但还是有很多小的事情等着路秦下命令,调粮,增援等等都等着他下命令,一道道牒书下下去,刺史府能用的马匹基本上都派了出去。
林尧大概是在第四天到的云州刺史府,来时一行人的状况不比路秦当时好多少,山南西道监察使也来了,连带着把手下一众知史,掌书记,推官,随军,进奏官都带来了,这人一来,处理起事情就快很多了。
程进倒没怎么过来,不过先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高录事倒一直在这里转悠,这里人人都知道这人是程进放在这儿的眼睛,但也没说开,遇到有什么重要的决定要下的时候就会把他赶出去,倒也没什么影响。
林尧身上没有官职,自然不能一起处理事务,路秦为这个事情还惋惜了一阵,毕竟要是林尧能一起来帮他的话,效率肯定能更高了些,毕竟这人还是有几分底子在的。
不过尽管林尧没有参与他们,但却也一点没有闲下来。
云州的灾情这短时间虽然有所缓解,老天爷也没再下雨了,但那些已经受了灾的地方总得有人去主持吧,从肖清容那本册子出来以后,许多地方县府明摆着在救灾这件事情上就有问题,要是没人下去看着,只怕也只是破布补破洞,于事无补罢了。
所以林尧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跑腿的人去官吏,但说实话,这群人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坐久了,许多事情总是想得理所当然,有时候处理事情的恰当程度甚至还不及林尧这个没官职在身的人。
林尧这惹眼的行为自然也会惹得一些人心里不爽快,但碍于路秦的面子,也没在明面上为难过他,只是偶尔做些膈应人的行径罢了。
林尧对这些倒也不在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
这些事情监察史自然也看在眼里,虽然也没说过什么,但心里对这个年轻郎君还是多看了几眼。
监察使不是傻子,林尧虽然身上没有官职,但瞧着他和路秦两人的交情,又看看这一身气度,怎么也不会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把不准就是哪个世家郎君来露脸的,他偶尔也会提醒下手下,让他们做事不要太过分了,毕竟小打小闹没关系,但要是真的惹出事儿了可就麻烦了,林尧也不是那种不做事儿的草包子,也轮不到他来敲打林尧。
时间一天天过去,赈灾放粮的事情也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该处理住所的问题了。
云州有六十三个区县,其中大概有一半受了洪灾,有十六个县受灾严重,城内大半房屋被冲毁,没有被冲毁的也积了厚厚一层淤泥不能居住,百姓基本上都在临时搭建的草棚子里过夜,大雨过后天气回暖,晚上倒还冻不着,但眼瞧着这气温是一天比一天低了下来,再不给百姓们寻个能遮风挡雨的庇护之所的话,只怕又要起乱子了。
云州周围的一些州县已经开始发信过来了,说是那边城门外聚集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人,一问下来基本上都是云州那边过来的,还有城内也出现了许多伪造的过所,发现的都有十几例了,暗里交易房宅买卖的也多了起来,给当地城防以及税收都造成了影响。
路秦把这些信件一一看过,脸上的表情越发沉重了起来,一旁的监察使脸色也很不好。
“刘监察,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呢?”路秦转过头说道。
刘监察吸了口气,扫了一圈案桌上的折子上。
刘监察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疲惫的说道,“朝堂那边已经派了户部的人过来负责房屋以及堤坝的修整了,但最快也还要将近一个月才能到这边,先前也已经吩咐地所有的屋宅工匠都征集起来,也还是赶不了工,加上那些受灾严重的地方,别说工匠了,能有几个健壮的劳力就算不错了,更别说重建了,现在云州个个区县自己都自顾不暇,增援什么就更别说了。”
路秦低头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喝了一口,开口问道,“那云州城里能征集到的工匠还有多少呢?”
刘监察闻言看了一眼坐在,“云州城常住人口大约五万有余,泥瓦木匠零零总总加起来大概有千人之数,但因为受灾初始就有许多人外迁,所以现在大概还剩七八百人,不过里面有几十人是挂名的师傅,年纪大了不能奔波,所以实际能用的人还要少一些。”
“那云州临近的几个区县有哪些受灾不重,能调人的?”路秦开口问道。
“路侍郎”,刘监察闻言连忙喊住他,“圣人只是让我们暂时处理云州内务,其他州县我们并没有调配权,这是越权的呀。”
“谁说我要调配了”,路秦转头看着刘监察,“我只是问问哪里还能腾出人手来而已。”
“可这有什么用呢?”刘监察很疑惑,不知道路秦这是什么意思。
“调配不可以的话,那那些人自愿来帮忙难道不行吗?云州受灾,同为我天朝子民,不忍同胞受难,自愿前来救急,那又怎么能阻拦呢?”路秦说罢便抽出一张纸,拿起笔仔细的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