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康安瞪着她,似乎被她这句话给气笑了:“你若是男人,天下间所有的女人,恐怕都要被气死了。”
“过奖过奖。”
“如果那天晚上,梁瑨没有及时赶到诛杀洪天威,你会自责吗?”他冷不丁换了个话题。
这下柳慕吟笑不出来了,谈论自己的时候,她尚且可以从容处之,可那晚的事,始终是自己的一块心病。
“我会难过,甚至有可能一想起这件事,就会惭愧的夜夜失眠,但这种情绪不会困扰我太久,这个世上正在遭受苦难的人太多了,不是所有深陷绝望中的人,我都有能力和义务去帮助他们,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就尽一份绵薄之力,元宸公主的遭遇确令人同情,可造成她悲惨命运的不是我,她有能力改变,我佩服她,没有能力改变,我也只能给予一点微不足道的怜悯,换而言之,若遭受凌辱的人是我,我也只会打碎牙和血吞,怨不得任何人。”
他不知在想什么,又问了句:“你若是元宸公主,会爱上梁瑨那种人吗?”
“哪种人?”太监吗?在她眼里,一个人身体残缺与否,与他算不算个男人,没有关系。
孔康安弯身,捡起地上一块较大的碎瓷片,看着瓷片锋利的边缘:“杀人如麻的恶人,自私伪善的小人,当然,不能人道的阉人也是一种。”他缓缓站起身:“元宸公主没有选择,所以她只能依靠梁瑨,那是她黑暗人生中唯一的光,但你和她不同,你有很多选择,甚至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不得不说,她喜欢孔康安对自己毫无保留的赞赏,听一个男人夸自己漂亮,她只会一笑置之,但若是对方夸自己聪明,夸自己有眼光,那她就会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你说的没错,我若是元宸,我不会等梁瑨来救,我会自己想办法杀了洪天威。”
“哈哈哈哈……我就是知道!”孔康安一步步走向她,目光从她孤冷似雪的双眸,缓缓下移,停留在她脆弱的脖颈上:“所以你注定不会爱上梁瑨那样的人,梁瑨也注定不会爱上你这样的人!”他猛地欺身靠近,将手中的碎瓷片,抵在她的脖子上:“但我跟梁瑨不一样,他再狠,再如何杀人如麻,对待心爱之人,都会义无反顾,宁可牺牲一切,也要护对方平安喜乐。换了我,我可不会这么大公无私,我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夺到手,我喜欢的人,我宁可亲手毁了她,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
脖颈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她能清晰感觉,有温热的血,从自己的脖颈处缓缓流下。
沉静的心,终于在此刻有了一丝龟裂。
她一直以为,孔康安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但他的偏执,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我总是吃不饱穿不暖,父亲也不怎么管我,后来有一次,我饿得发疯,为了抢口吃的,将大我六岁的兄长活生生咬死后,父亲才开始对我青眼相看。”他丢开手里的碎瓷片,目光近乎贪婪地看着自她脖颈处蜿蜒而下的血渍,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美得惊心动魄。
“自那之后,我便明白一个道理,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豁出一切去抢夺,不抢,就只能挨饿受冻。”
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孔康安在吃穿用度上,总是那么讲究,穿要穿华丽,吃要吃名贵,一切缘由,皆来自他的童年。
“三天后,元宸公主大婚,咱们一起去看一场好戏。”他凑到她耳边,缓缓垂首,将唇贴向她的脖颈,吮去她肌肤上已经略有些凝固的鲜血。
她浑身一颤,有种极度的恐惧与厌憎,贯穿了整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