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喝了口参茶,却一叠声咳了起来,脸色涨得紫红,王迁安连忙替他顺气,猛然瞥见那茶碗里一片殷红,直吓得面色煞白,颤声道:“圣上,这……”
皇帝盖上茶碗,“没什么,咳疾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王迁安噗通跪倒,“圣上,您这病拖了好些日子,一直不曾好转。求您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能再这样劳累了,千万以龙体为重,求圣上听老奴一句罢。”
“你起来,朕自个的身子自个清楚。你不可声张,若传出半点风声,唯你是问!”
王迁安无奈只得应诺,接过参茶。
皇帝将案上的奏折分开,摆得整整齐齐,又对王迁安道:“这些奏本朕已整理妥当,不必再打理,以免乱了,反倒让朕记不真切。朕小憩片刻,半个时辰后你再来伺候。”
王迁安退了出去。
皇帝拔下一根发丝,从左边一摞奏本中取出一册,夹在其中,将奏本合上,又放了回去。
他抬眼正望见那一片艳丽的海棠,念叨:“瑾瑜,你是不是等朕很久了?快了,朕也许很快就要去与你团聚了,不知你还认不认得如今满面沧桑、两鬓微霜的芷郎。待我安排好这前前后后的事,卸下这一身重担,就去找你,你且再等等。”
且说钦差许士璠平定了忘机山庄,将灞州一干事务禀奏皇帝,并请旨启用尤通判,加封为知州,并任命任杰为灞州兵马都总管。尤知州全力追查玄冰神铁下落,任杰着手调查锦都楼下千具枯骨之谜,及陈江、代重被杀之案。
新任尤知州急于立功,再者蒙受许士璠救命之恩,查案异常卖力,他本就头脑灵活、心思细密,不消几日便发现几名之前失踪现又突然出现的铁匠,以此为源头,顺藤摸瓜查出玄冰神铁竟然一直就藏在那家义庄底下。同锦都楼一样,义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地宫,即墨风将神铁藏于此处,并抓来匠人打造兵器。但那晚大战之后,许士璠忙着清理群英堡和鸿翥轩之时,即墨风早已安排好人手趁机将神铁运走。
许士璠叹道:“当晚在义庄与即墨风之战,太子殿下和柳姑娘他们也没想到苦苦寻找的玄冰神铁就在他们脚下。即墨风行事真是令人始料未及。但更让人始料未及的是,这样一个谜一般的人物竟然死在了自己亲弟弟的手中,世事莫测。”
尤知州问道:“请大人示下,玄冰神铁下落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追查。”
许士璠道:“神铁多半已落入弑天手中,你密切调查弑天等人行踪,稍有异动,立即禀报。”
夜深雪重,冷香红梅。一袭紫衫踏雪来。
“几日不见人影,原来躲在这里喝闷酒。独酌饮恨,谁语情愁,把壶中酒,尽付春江流。乖侄儿,伤情举杯更伤心,来,十三叔陪你喝几杯。”十三王自斟一杯,一饮而尽,却被呛得咳了几声,喉间如烈火喷涌,笑道:“辽东烧刀子!如火刃割喉,果真名不虚传。”
十三王见赵巺对他丝毫不睬,双目迟滞无神,仿佛魂魄剥离,只剩下一具躯壳,叹道:“被人往心窝子里插刀的感觉不好受罢,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滋味也不妙。如今咱叔侄俩同病相怜,干一杯!”
赵巺不屑道:“谁跟你同病相怜?不须你在这里假惺惺。”
“我若不是你的亲叔叔,才不来碰你的钉子!不过伤一回情,就把自己搞得不成人形,至于嘛?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更何况现在这件衣服已远不如之前光彩耀目、艳惊四座了。为了这件衣服斩断手足确实不值。他与你一同长大,凡事都忍让你几分,这回虽说是下了狠手,可也算是扯平了。”十三王劝慰道。
“他若当我是兄弟,断不会有此行!”赵巺愤恨道。
“自古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树。等你将来拥三千粉黛,这一桩早就忘了。”
“我不会忘,永远!”
“你说咱俩一个风神秀异,芝兰玉树,翩翩风流,世无其二;一个……”顿了顿又道:“怎么说也是潜力型,哪个不比那小子强得多,这丫头的眼神着实不怎么好!”
“你费尽心思挑拨离间,究竟是何居心?你来这到底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目的?”赵巺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