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士璠呵呵一笑道:“既然诸位有此雅兴,吟风弄月,花前品茗,老夫本不该焚琴煮鹤,但事关各位名望前程,甚至身家性命,不得不提。诸位可知灞州知州陈江因何而死?”
何知州等人隐约已知不妙,原来今日宴会竟是即墨风故意安排。忘机山庄与钦差针锋相对,却将他们架于炭火之上,不烤出油不肯罢休。
许士璠继续道:“陈江早料知自己不得善果,留下一封诉罪书。各位可愿闻其详?忘机山庄霸持一方,钳制官员,囤积粮草,劫夺贡品,妄蓄大志。各位都精通我大昌律例,说说该当何罪?”
众人支支吾吾答道罪同谋反,当诛九族。
“尔等心清眼亮,定要公私分明,焉能与狼子野心的逆贼相与,当如管宁割席,以示决心。”许士璠底气十足,话语落地有声。
庄儒笑道:“小民敬畏钦差大人威严,对于大人言辞自不敢妄定。想来陈大人遗留的诉罪书,只钦差大人才有缘得见,旁人只能听风是雨,哪敢臆断揣测。天威之下,悠悠众口亦可堵。”
“庄堡主好一张利口。可惜事实俱在,纵然巧舌如簧亦不能颠倒黑白。今日盛宴,你意图胁迫朝臣,悖逆作乱,人脏俱在,罪证确凿。实乃罪该万死!”
庄儒仍笑得浅淡,说道:“皇帝定案尚需三司会审,钦差大人一句话就将小民置于死地未免也太专断了些吧?在座各位也都是我灞州的父母官,必当公正严明,何不听听他们的意思。除陈大人外,何知州是此间首脑,还请率先表态。”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饱含威胁。
何知州突然眼珠子一滚,瘫软在地,手脚抖如筛糠,嘴歪眼斜,含混不清道:“我中风了,快……不行了。”
许士璠斜睨他一眼,扫望其余人,见他们一个个垂首不语,噤若寒蝉,叹口气道:“本官已掌握了忘机山庄诸般罪证,任他百般矫饰也不能洗脱罪名。与朝廷对抗,便如螳臂当车,终究自食恶果。各位都是天子门生、圣人之徒,自当明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等浅显道理。即墨风自取灭亡,难道你们也要以身殉葬?”
庄儒待要开口,战云潇突然高举手中三尺青锋,朗声道:“有御赐宝剑在此,诛灭奸佞,先斩后奏。今日谁有半分不轨之心,先以血祭剑。”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许士璠又道:“陈江虽误入歧途,但诚心悔过,以骆宾王《代李敬业传檄天下文》比拟,圣上大为震动,痛心不已,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则天女帝尚有纳才之心、容人之度,当今圣上贤明远胜女帝百倍,绝非不审察根源,而轻为臧否之人。陈大人若一早言明,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各位切不要步其后尘。纵有细微过错,只要痛改前非,定得圣上宽宥,万不可一错再错,酿成千古遗恨。”
众人听得钦差言辞恳切,心中早已动摇,他们本就不甘被即墨风挟制,更何况诛杀钦差势必满门抄斩,唯一顾虑的就是有把柄捏在即墨风手中,才不敢公然与之相左。许士璠直指要害,免去了他们后顾之忧,人人心中都松了口气。但多年受即墨风积威所迫,便如惊弓之鸟,再者也担心钦差势单力孤,万一有个不测,岂非满盘全输。权衡之下,仍是摇摆不定。
战云潇拔剑出鞘,青光闪耀,风驰一般朝庄儒刺去,口中喝道:“待我先诛祸首,给你们立个典范。”
剑光如凝霜,直逼庄儒心口,快似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