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紧张地撩起她的衣袖，见包扎伤口的帛带上有殷殷血迹，追问缘故。
风影道被人咬了一口。
皇帝满面怒容，立时就要将这放肆的奴才杖毙，又捧着风影的手臂心疼不已。
风影说咬伤自己的是一名疯妇。
皇帝疑道：“是哪位嫔妃宫中的疯妇？朕要办她治宫不严之罪。”
风影将在圜巷遇到老妪和疯妇的情景描述一番。
皇帝听了面色暗沉，一言不发。
“那个云姑，她好像对我娘的事情很清楚，父皇可知她是什么人？还有那个疯妇‘烂芽子’，好奇怪的名字？”
“芸姑，兰雅。”皇帝低声沉吟，面上隐隐有悲痛和愠怒神色，沉浸在往事之中……
“圣上，兰雅今日只是说了几句气话而已，当不得真，焉有辱骂不敬之意，臣妾都不计较了，难不成圣上的气量比臣妾还小？那可要被人笑话了。
“圣上，这是兰雅妹妹送来的水晶海棠糕，她知晓臣妾近来胃口不好，亲手做了臣妾最爱的糕点。她是个直性子，有时说话虽不中听，但心底是很好的。圣上以后可不要再对兰雅妹妹抱有偏见了。”她浅笑嫣然的容颜如水中涟漪，一圈圈散开，终于消散无形。
“这海棠糕中有毒，虽然毒性极小，但长久服用，对身体损害极大。瑾妃娘娘身怀六甲本就辛苦，身子虚弱，再加上这毒，终致产下胎儿后神衰力竭而亡。”
“圣上，兰雅是冤枉的！兰雅真的没想过要害瑾妃姐姐。是德妃将有毒的海棠交予兰雅，借兰雅之手加害瑾妃，兰雅实不知情，兰雅对姐姐真是一番好意。”
“将德妃商玉赐死，商氏男丁流放塞外，永不得返！将柔妃齐兰雅打入冷宫，囚禁圜巷，终生为奴！”
……
风影见皇帝眼中泛起水雾，也不知他想起什么，叫了好几声都不见他答应，便揽住他臂膀轻轻晃了两下。
皇帝回过神，勉强笑道：“父皇老了，许多事记不清楚了。风影以后不许再去那个地方。风影为父皇悉心栽培的垂丝海棠依然娇艳如初，只是天气愈发冷了，到了冬日这花果真不会凋谢？”
风影笑道：“父皇尽管放心，这花是女儿培植的新种，在暖室之中就不会凋谢，只要父皇的寝殿里温暖如春，这海棠就会常开不败。”
风影取了一个暖炉，在上面隔层里淋了些水，又将花盆放在上面，道：“热气熏着海棠花，就像春天一样温润，花儿不会枯萎。而且冬日里容易干燥，这样熏着寝殿里也很湿润，父皇会觉得舒服一些的。”
“一举两得，还是风影想的周到。”皇帝见海棠熏了水汽后更显饱满娇艳，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异香弥散开来，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不禁赞叹称奇。
皇帝嘱咐道：“明日让丁太医再瞧瞧你的伤势，自己当心，万不可沾了水让伤口恶化。改日朕向你十三皇叔讨些‘雪肌无痕’，以免落下疤。”
风影仔细应了，起身告退。
夜已深沉，皇帝心绪难平，起身出了殿门。
王迁安跟上来，却听皇帝冷声道：“你不必跟着。”语气似有不悦。
皇帝独自走到圜巷门前，犹豫片刻，终于推开了圜巷的大门。
“吱呀”一声，在沉寂的夜晚中格外刺耳，好似有人在耳边低泣哀诉。
这一片幽暗黢黑吞噬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仿佛就在等待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