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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金殿诘问(2 / 2)

“方士之言,岂可尽信。”皇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厌恶之意。

柳凌萱明白其中原因,当政者多厌弃玄学。她从袖中取出那枚貔貅擎起,“民女有圣上御赐先父的天禄瑞兽,请圣上过目。”

皇帝接过绿玉貔貅,端详片刻,慨然叹道:“柳卿家秉性耿直,一向直言直谏,是难得的贤臣。朕自问广开言路,察纳雅言,并无偏私,不失公允,何以竟令志士违逆、忠良离心?是以朕常夙夜自省忧叹。”

这是试探之言,更是推诿之语。柳凌萱道:“民女鲁钝,朝政之事一无所知。但民女听说过一则典故,昔长孙皇后曾言‘妾闻主明臣直。今魏征直,由陛下之明故也’。”

“这是《太宗罢朝》,你读过史书?”皇帝问。

“略读过几则妇人逸闻而已。”

皇帝顿了片刻,“朝廷重案向来由刑部严查、三司审核,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且有事主亲笔画押,才可定案。你以为如何?”言辞虽不犀利,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楚君涵微显忧色,柳凌萱若要翻案,必定要否定此言,那便无异于质疑律法、挑战皇权。

柳凌萱略加思索,道:“真相永远只有一个,但历史可以形形色色。在浩如烟海的史册中、烟涛微茫的迷雾中,又有几分真伪可辨得清?佛家偈语有云:凡所有象皆是虚妄。亦与此暗合。”

她虽未抬头,却也能觉察到头顶那道锐利的目光。

“敢如此与朕讲话,你放肆了!”头顶的声音似蕴含怒气,仿佛下一刻便是山河决堤。

赵巺极少见父皇动怒,立觉不妙,开解道:“父皇息怒,她初次面圣,难免惴惴,言辞不当……”

皇帝愠怒,“朕不曾问你,你只需安守本分,莫失体统!”

赵巺噤声。

柳凌萱明白这是旁敲侧击,意指她越了本分,失了分寸,当即伏地道:“民女不善言辞。但民女以为,朗月之下行风清之事。圣上有问,不敢曲意隐瞒。求圣上宽宥。”此言表面让步,却是以退为进。

一时间大殿寂然无声,气氛却压抑至极,好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楚君涵鼻翼微汗,不知为何,从未有过一刻像眼下这般令他敬畏帝王威严。君心难测,他当真料不准皇帝会对此事作何抉择。而柳凌萱也是分毫不退,似是孤注一掷。

之前他已是见识了她的聪慧、才华、气度,尽管她有着不让须眉的才略,但在他眼中,总是脱不出一个柔弱娇女的形象。但此刻,金殿之上,天颜之下,千钧重压,她仍能从容应答,危言危行,傲骨铮铮,他由衷赞叹:不输儿郎。

过了好一阵子,皇帝才道:“朗月之下行风清之事。你此言冠冕堂皇,其实不然。你如此说无非是让朕不能治你的罪,休要在朕面前耍弄这般小把戏。”

“民女绝无此意。民女自幼听先父曰:君子之道,不忧不惧。故而直言快语、口无遮拦,冒犯天颜,拜乞赐罪。”柳凌萱言语平静,不起波澜。

“你是在赌朕的气量?且不论你言辞是否冒犯,朕只问你,有何凭据证实安王遗孤案断定有误?若能说出一二,今日朕便不追究你任何罪责。”

柳凌萱道:“尚无证据。”

楚君涵眼睛一跳,抬眼见皇帝面上似有阴云翻涌,正是山雨欲来之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