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解憾否？”
“愿。”
然后他就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自己还躺在龙榻之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宁燕蓉说话的声音。
“当年，父王已经下定决定打压宁家，然宁家势大，需徐徐图之。我求娶你，等同于触了父王的逆鳞。我在御书房内跪了好久，他一直不肯松口。”北凉王沉浸在回忆当中，慢慢与宁燕蓉说道。
“最后父王看我坚持，要我做了一个选择，和你成婚可以，但是需要我保证，婚后不会放任宁家壮大而会继续打压宁家，要么让我放弃和你成婚。”北凉王说到此处，不敢看宁燕蓉的神情。
“我知道你会怪我，但是我还是自私地选择了和你成婚。”北凉王咳嗽了起来。
“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何任由沈家做大，而只打压宁家。”宁燕蓉心中五味杂陈，还是帮忙轻抚着北凉王的后背顺气，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他手边。
“谢谢你，蓉儿。”北凉王接过茶杯，慢慢饮了一口，嗓子舒畅不少。
“其实这件事你倒不用那么自责，”宁燕蓉嘴角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不止是你，早在你之前的王上便一直想要打压宁家，你选不选择娶我，宁家都是一个下场。反倒是你娶了我，至少保住了宁家明面上的体面。”
事到如今，宁燕蓉也看明白了。宁家百年来过于强盛，落到坐在王位的人眼中，终究是刺眼。
“蓉儿。”北凉王伸出手，想要拉过宁燕蓉的手。宁燕蓉看着北凉王的样子，心头怅惋，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双手相握的瞬间，北凉王眼眶有些发热。他继续缓缓说道：“我这些年，对沈家宽纵，是为朝堂局势考虑，而我对沈植雅并非有情。我此生，仅对你一人真心。”
宁燕蓉眼神复杂，她回想起自己刚嫁给北凉王的时候，那时候北凉王还没有登基成为北凉王，而是太子。
大婚当日，他牵过她冰冷的手，跟她说：“今生，我都会一心一意对你。”
他说的话，她都记着。当初，她是相信的，因为他确实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夫婿。可是随着上一位北凉王的驾崩，他继任北凉王位之后就开始和上一任北凉王做一样的事情，开始暗中打压宁家。
宁家，是她宁燕蓉的母家，里面是她的父母兄弟，她的亲人、她的族人。她的父母开始不断给她施压，让她争气点，早日怀上奚家的骨肉，便不会如此。
可是当他得知她有孕之时的欣喜，到见到奚枫降生那一刻就变了。她一直以为，他不喜奚枫。于是当年大康要求送去血统尊贵的嫡子之时，她不论怎样恳求，他都没有松口。
北凉王见宁燕蓉怔愣，继续柔声说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你还怪我将枫儿送去大康。”
“当日，北凉兵败，面对大康的要求与施压，我身为北凉的君主，需要从百姓的立场去考虑，我不得不这样做。从枫儿离宫的那日起，你便不愿意理会我。其实，这些孩子里，我最喜欢的便是枫儿，他是你我之间唯一的孩子，我不喜欢谁，都不会不喜欢枫儿。我为枫儿筹谋良多，也派潜伏在大康的细作多多照拂枫儿。”
“蓉儿，你不知道……父王死前，将我叫去，让我对天发誓，让我不可传位于你所出的皇子，怕父王与皇爷爷多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北凉王笑得勉强。
“当你怀胎时，我一直乞求上苍保佑你肚中是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小公主，我会疼爱她一辈子。可是，枫儿降生了……我想了许多，我做不到不将王位传给枫儿，他冰雪可爱，长得又像你，我心里喜欢极了……将枫儿送去做质子，是我能想到的两全之法，我可以说服自己将王位理所当然地传给枫儿……”
北凉王絮絮叨叨地说着，最后喃喃一句：“我还是违背了对父王的承诺。”
“我不怪你了，不怪你。”宁燕蓉今夜听了这些她从不知道的事情，看着北凉王桩桩件件地向她解释，宁燕蓉知道，他想要她一句原谅。
“蓉儿。”北凉王说了许多话，如今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王后的容颜，嘴里不停地叫着宁燕蓉的名字，想要将她的脸，她的名字牢牢刻在自己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