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染自御书房出来,看了一眼晴好的天色,眼中弥漫深浓的恨意,三年了,她始终无法忘记那一日的情形,玄羽狰狞着脸强逼她喝下堕胎药,那艳丽刺目的鲜血逶迤了一地……
“公主,这里风大,奴婢送您回宫吧。”夜莺拿着一件轻若蝉翼的白色披风给她披上,莫看这披风平凡,却是取雪貂身上最柔软的一撮毛制成丝线织成,其耗时二年,由三十个绣女日夜不停的赶工而成,其上缀着黄豆大小的东海珍珠,粒粒圆润,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这件披风曾引起各国妃嫔争相抢夺,然而最后却被玄羽以一座城池换来,当时全国哗然,都以为这是玄羽送给他的宠姬白柔儿柔妃,然而也只有当事人明白,这件披风最后送给了久居永福宫的东宫孝文皇后。
野史记载,玄羽听闻世间有这样一件罕见之物时,并未露出半点感兴趣的样子,而他的近侍接着说了一句,“据说此物虽轻如蝉翼,却是最好的御寒之物。”
只此一句话,让玄羽决定花了一座城池换来,据他的近侍说,当时文轩皇帝撑着肘半晌,淡淡的道出一句,“她自小产后身体就畏寒,此物于她当是最好的东西。”
凌小染低下头来,撑着夜莺的手缓步步下白玉石阶梯,自她三年前小产后,就很畏寒,但凡受了一点凉,回到屋里就是躺十天半个月,偶尔严重时还会昏睡几天。
据太医说,这是小产后没调理好留下的后遗症,再加上身体里刹那芳华的余毒未清,她的身体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经过调理,现在体质稍微好了一点,却仍是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在众人都穿着轻薄的衣裙时,她出行还得带着披风。
两人刚步下阶梯,迎面走来一名娇艳的宫装女子,身后跟了两个大宫女,四个小宫女,论排场,绝对不输给东西两宫皇后,此人正是玄羽的宠姬白柔儿。
凌小染缓缓停下脚步,她在永福宫时曾听过白柔儿的名号,闻名不如见面,一见之下,脸若牡丹,腰若蒲柳,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色,只是看到她的容貌,她心头掠过熟悉之感。偏头想了想,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就这短暂时间里,白柔儿已经婀娜有姿的走到近前来,她盈盈福身,声音若黄莺出谷,清脆动人,“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柔儿模样虽敛得恭顺,可是神色间的倨傲却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凌小染也没必要讨好玄羽的女人,因为她从未曾在乎过玄羽的宠爱,她淡淡的瞟了白柔儿一眼,懒洋洋的道:“柔妃不必多礼,起来吧。”
白柔儿谢恩后站直身子,看着凌小染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披风,心里恨得要呕出血来,她被玄羽宠得无法无天,也不将凌小染放在眼里,在她心里,凌小染不过是一个失宠弃后,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件披风,遂出言讥讽道:“妹妹久闻娘娘盛名,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听说娘娘是前朝公主,国破家亡,不知道娘娘为什么还活着。”
夜莺闻言,气得想出言反讥,凌小染轻轻的按了一下她的手,她们出来不是跟这种小角色斗气的,她失笑着摇了摇头,道:“令父白杨是前朝的重臣,这国都亡了,他作为臣子,为什么就没有带着你们一家老小殉国?”
白柔儿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她气恼的瞪着凌小染,嫉妒道:“你得意什么?在后宫谁最得宠谁的权利就最大,你不过是一个失宠弃后,有什么资格与本宫这样说话?”
凌小染淡淡的看着她,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你可知道,在这世上,所谓的得宠是最不可靠的,这一刻你得宠,可有没有想过,下一刻你就会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劳娘娘费心了。”白柔儿讥讽道,漂亮的凤眼被恨意填满,让她恬静的脸多了几分狰狞,“本宫才不会像有的人一样,偷了人还理直气壮……”
身后一条人影迅速掠过,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人已扬起巴掌狠狠的掴了白柔儿一巴掌,白柔儿被他掴倒在地,嘴角瞬间便流出血丝来,她狼狈的看着来人,委屈的道:“皇上,您……”
玄羽看也没看她一眼,冷声道:“来人,将柔妃拖下去,革去皇妃头衔,打入冷宫。”
白柔儿的脸上这才有了恐惧之色,她再也顾不得形象跪爬到玄羽身边,抱着他的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惹人爱怜,“皇上,臣妾知错了,求皇上看在臣妾是初犯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玄羽冷冷的看着她,一脚将她踢开来,“平日里你仗着朕的宠爱在后宫横行霸道,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如今你竟然敢欺辱到皇后头上来,朕断断不能容你。”
白柔儿惊惶失措的又扑过去抱住玄羽的腿,大哭道:“皇上,臣妾不敢了,臣妾不该横行霸道,今后臣妾一定恪守本分,谨遵三从四德,再也不惹皇上生气,也不惹皇后娘娘生气。”
刚才还是一只高傲的孔雀,这一刻却卑微的像一只落水鸡,这就是后宫的生存法则,君王今日宠你,你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日若是君王不再宠你,那么就算你国色天姿也就只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凌小染淡淡的看着两人,说实话,她并不想卷入后宫的争宠中,可是看这情形,貌似她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头来,这就是她深恨帝王三宫六院的原因。
玄羽睇了凌小染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着他俩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场闹剧,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挫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身后太监连忙走过来拖着柔妃。
柔妃虽是在哭,却没有错过玄羽看向凌小染那一眼,她明白自己求错了人,于是挣开内侍的钳制,跪爬到凌小染身旁,抓着她的裙摆乞求道:“皇后娘娘,是臣妾错了,臣妾不该冒犯您,求您饶了臣妾这一次吧,臣妾再也不敢说犯上的话了。”
夜莺刚才就想反击白柔儿,现在看她如此狼狈,心里实在快慰,她一脚踢开白柔儿的手,冷声道:“娘娘的衣服也是你这个罪妃能碰的么?不要弄脏我家娘娘的衣服。”
“夜莺。”凌小染淡淡的叫了一改朝换代,夜莺纵使不甘也只得退到她身后,凌小染几步走到她面前,自怀里掏出手绢在她面前蹲下,温柔的替她擦着眼泪。
白柔儿怔怔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下一步想干什么,凌小染却是轻笑了一声,用着只有两人听到的音量道:“瞧,我的话说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应验了,所以说君王的宠爱最不能信,现在你明白了么?”
白柔儿心里恨她恨得半死,看着凌小染那张美丽高贵的脸,她就想不顾一切的抓花她的脸,自她进宫后,她就明白自己能得圣宠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这张脸与东宫皇后有几分相似。
那时她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张脸,可是现在她却无比憎恨,因为她成也皇后,败也皇后,她不甘道:“你胡说,皇上不会这样对我,他不会这样对我。”
凌小染摇摇头,叹息一声,还真是固执啊。也罢,就让她好好看清玄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绝情绝义的人。
“皇上,臣妾刚踏出永福宫,你就废了柔妃,这在知情人看来是柔妃冲撞了臣妾,要是让那些不知情的人乱编排是臣妾嫉妒成性,容不下柔妃,臣妾就着实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