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陛下决意要打掉这孩子,极大可能是一尸两命,即便姑娘侥幸捡回一条命,恐怕也会落下病根,余生都要泡着药罐子过活。”孙太医虽然知道这话有些不敬,但出于医德,还是劝说道。
娴太妃只留下拓跋星怜这么一个孩子,若她就这么死了,等自己百年之后,实在是无颜去见父皇。
好半晌,拓跋星弋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就此作罢。”
见拓跋星弋放弃,孙太医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倘若她一意孤行,非要打掉这孩子,到时候一尸两命,他定然也难逃其责。
“陛下英明!”孙太医由衷地说道。
“今日之事,你最好给朕拦在肚子里,若是传出半点风声,朕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拓跋星弋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陛下放着其他御医不选,唯独召见下官,自然是信得过下官——陛下放心,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下官心中还是有分寸的。”孙太医不愧是个人精,将拓跋星弋的心思猜得明明白白。
“你知道就好,”拓跋星弋道,“退下吧。”
孙太医收拾好药箱,赶紧退下了。
拓跋星弋掀开床帘,便瞧见拓跋星怜躺在那里,一脸哀戚,双眼无光,俨然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御医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拓跋星弋道。
两行清泪从拓跋星怜的眼中流出,濡湿了枕头。
她转动眼珠,看着站在床边的拓跋星弋,有些哽咽地喊道:“皇姐……”
拓跋星弋见她神色戚戚,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想到了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失去孩子的那天,她躺在**,哭了整整一夜。每每想到那个孩子,她便伤心不已。
可她知道,人要活着,就须得朝前看。后来,她渐渐地释然了,或许,那个孩子,去了更好的地方。
“我真的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因为,他的存在,只会提醒我,赫连焜都对我做过什么。可是,他毕竟也是我的孩子,在我肚子里慢慢长大,倘若他最终平安出生,我担心,我到时候舍不得杀他。”拓跋星怜啜泣道。
“若是如此,那就不杀。毕竟,是否出生,也不是这孩子能决定的,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生命——你愿养他,那便将他留下来,若你不愿,到时我便替你寻一户好人家,将他送走。”拓跋星弋道。
拓跋星怜没有说话。
见她沉默,拓跋星弋道:“既然孙太医都说了,这孩子不能打,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在宫里,将身子养好——至于这孩子最终的归宿,那便看他的造化吧。”
拓跋星怜点点头。
“我让红乐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至于那两个宫人,我会让他们守口如瓶。这座宫殿里发生的事,绝不会传出去。”拓跋星弋说道。
拓跋星怜感动地看着她,道:“多谢皇姐!”
从前,她对拓跋星弋一直是心生畏惧。
因为,自她记事起,她这个皇姐就是众星捧月的公主,占尽父皇的宠爱,而她的母妃不受宠,连带着她也人微言轻,怯懦的她就算是见到这个皇姐,也不敢像其他的皇子公主一样上去打招呼,而是趁自己被瞧见前,先远远地走开。
后来,元妃出事,她这个皇姐被幽禁在涉香殿,整整五年,她们再未见过面。
后来,皇姐成了皇帝,拥有着生杀大权,她更是不敢造次。
拓跋星怜哪里能想到,自己如今非但不惧怕她,还能亲昵地唤她一声“皇姐”。这恐怕是赫连焜对她做过唯一有好处的事情了吧。
手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拓跋星怜叹了口气。就像她从未料到自己与拓跋星弋的关系会变得如此融洽,以后的事,她也说不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