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冷玉寒见状，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开口道：“当年，你们姐妹险些饿死，是我救了你们，也是你们自己说愿意报恩，我这才带你们进天纵楼。你妹妹去世一事，我确实不该瞒你，不过，就算我不瞒你，你又能做什么？难不成要去找拓跋星弋报仇吗？我的仇，至今都未能报，何况你？”
锦瑟闻言，竟说不出话来反驳她，半晌才底气不足地劝道：“少主他，想要楼主之位——只要我愿意在众人跟前，承认你主动将楼主之位传给他，他便放我自由。”
“他可打算杀我？”冷玉寒问道。
“少主对你的感情，你心中应该也是清楚的，他只是习惯妄自菲薄，总觉得你不喜欢他——说到底，他正是因为在乎你，才会如此。”锦瑟答道。
冷玉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从前，确实是我的错，忽视了他的想法。可这楼主之位，日后本就是留给他的，也不知他为何要这么着急——他如今被人蒙蔽，连藏在身边的奸细都未曾识破，我此时又如何能安心将楼主之位传给他？”
锦瑟正想开口，却听得又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知道，是赫连焜来了。于是，她不再开口，以免搅进这趟浑水里。
赫连焜来到牢门前，见锦瑟送完饭，却还站在原地，不禁皱了皱眉。
见状，锦瑟识趣地退下了。
“她醒了？”冷玉寒坐在原地，没有动，只开口问道。
拓跋星怜不醒，恐怕赫连焜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地牢里见她。
赫连焜应了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动她？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难道，就因为我派人杀了那父女俩吗？”
冷玉寒苦涩地笑了笑，回答道：“对你而言，他们只是陌生人，可对我来说，他们却是我这后半辈子的慰藉。”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呢？”赫连焜捏着拳头，眼尾泛红，“楚家效忠皇室，你竟然还为楚江眠生了孩子，你难道忘了父亲，忘了我们的仇恨吗？”
“如若我忘了我们的仇，我又何必将昭儿丢给她父亲，一年只见她一次？”冷玉寒反问道。
赫连焜一时无言，但还是反驳道：“你本就不该生下她——你与楚江眠在一起，就是背叛了父亲。”
冷玉寒似乎觉得有些好笑，笑得眼角都带着泪：“你父亲害苦了我，我为他报仇已是仁至义尽，难道我还得为他守一辈子的寡吗？”
赫连焜许是未料到冷玉寒的这番话，一时间有些错愕，喃喃道：“父亲与你鹣鲽情深，你竟……”
“鹣鲽情深？”冷玉寒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他心仪之人，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只是那女子红颜薄命，早早地病逝，他才退而求其次，娶我为妻。他娶我，也并非对我有情，而是垂涎我冷家的财富罢了。”
“或许一开始，父亲不喜欢你，可是，我记忆中，他对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冷玉寒打断道：
“我嫁给他，要求并不多，只希望能与他相敬如宾，白首偕老。可他待我并不好，甚至说得上是冷漠。你印象里那些其乐融融的场面，不过是他与我在你们面前装出来的。”
听着冷玉寒的心里话，赫连焜如鲠在喉。
“你父亲心中只有权势，若非如此，他不会娶我，也不会因为那句预言而生出贪念。他背着我，与你舅父一家干出谋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不仅害了他自己，还将我冷家拖下水。你难道忘了，我们逃难那段日子，是怎样苦过来的吗？这一切，都是拜你父亲所赐！”冷玉寒有些激动。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报仇？当年，你就该留在南安城，与楚家那父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赫连焜说道，语气中泛着酸意。
“我报仇，不是为了他，而是为我们俩吃过的苦、受过的屈辱——但凡拓跋鄞当年能祸不及家人，我便不会为了争这一口气，创立天纵楼，”冷玉寒缓缓闭上眼，有些无力地说道，“可是，时至今日，我却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