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离开后,拓跋星弋便坐下与顾池墨一道用膳。
顾池墨看了她好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开口道:“阿弋既已猜到十一公主被掳一事与天纵楼有关,为何不问我呢?”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带着一丝试探。
拓跋星弋岂会不知他的担忧?她又何尝不想问呢?
只是,自顾池墨与她坦白后,他便许诺,他与天纵楼不再联系,直至他献祭帝王剑。为此,他甚至连他身边那唤作柏牧的小厮也遣出宫去。自此,这偌大的皇宫中,他的身边,便再无亲近之人。
孤零零的他,就像是无垠之海中的一叶孤舟。而他,之所以愿意在这海上浮沉,不过是为了她。
思及此,拓跋星弋道:“阿墨,你既已表明你的立场,那我与天纵楼之间的恩怨,便与你无关。你无须多虑,天纵楼的一切,我自会设法查出。”
闻言,顾池墨的心中有些动容。
他虽是天纵楼的少主,可这少主之位非他所愿。
父亲叛变,先帝杀他赫连一族,一开始,他的确生出过复仇的念头。
可当先帝驾崩,就连那些个皇子,也几乎死绝,最终竟是阿弋登基为帝。复仇的念头,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那时,他想,就这么顶着顾池墨的身份活下去,过完平凡的后半生,也是极好。
若是,母亲没有寻到他,那该多好。
母亲的心早已被仇恨占据。她不顾他的意愿,将复仇的大业强加于他,立他为天纵楼少主。他不愿,母亲竟将对付楼中杀手的法子施加于他身上,给他下毒,让他不得不服从她。
他这天纵楼少主,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楼中大大小小的事务,皆有母亲与兄长打理。
他一度怀疑,若不是当年玄陵僧人的那句预言,她的母亲,恐怕早就对他弃如敝履,一心栽培听话的兄长。
是以,除了知晓天纵楼在晏京的据点,他对这天纵楼,了解的并不多。
他甚至担心,若阿弋问他天纵楼的事,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她是否会以为,他是故意如此。
“快用膳吧,再这么下去,饭菜都快凉了。”拓跋星弋见他有些出神,温声提醒道。
虽是如此,她却先放下了手中的银箸,看样子,是已经不打算再动筷了。
见状,顾池墨有些担忧道:“是今日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吗?若是如此,我吩咐御膳房的厨子重新做些菜送过来?”
拓跋星弋摇摇头,解释道:“都是我素日里喜欢的菜式,只是这两日,我并没有什么食欲。大抵是近来忙于政事,有些疲惫吧。”
“阿弋倒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也正因如此,才更应好好照料自己的身子——喝些汤吧,补补身子。”顾池墨一边说道,一边为拓跋星弋舀了一碗汤,递至她跟前。
看着他那殷切的眼神,拓跋星弋不忍拒绝,强忍着胃中的不适,硬着头皮端起碗来,猛地灌了两口。
汤碗很快便见底了,拓跋星弋放下碗,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吁了一口气,对顾池墨道:“这下可好?”
只是,话音才落,她便禁不住有些恶心,干呕两下,将才喝下的汤水,顷刻间便悉数涌上喉间。
她皱着眉,用力将那汤水压下,脸色有些不好看。
顾池墨见她如此,一脸焦虑,急忙站起身,来到她的身边,一边轻抚着她的背,一边问道:“怎么了?难道是这菜有问题?现下好些了吗?需要唤御医前来替你瞧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