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应该问,天纵楼与你、与羌冷城,究竟是什么关系?”拓跋星弋看着顾池墨的眼睛,不放过他眼中一丝一毫的变化。
从赫连焜那日告诉自己,拓跋星弋识破他的身份后,顾池墨早就知道,聪明如她,恐怕早就猜到了一切。就算自己想瞒,也终究是瞒不住了。
而她之所以多此一问,不过是想从他口中听到那个答案罢了——她,到底还是在试探他。
顾池墨没有瞒她,将发生的一切据实相告——虽然,这事实听起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天纵楼是我母亲一手创立的,而创立天纵楼的初衷,即便我不多说,你心中也一定清楚。一开始,我以为家中只剩我一个活口,本打算以顾池墨的身份留在顾府,安稳一生。不曾料,机缘巧合之下,竟被母亲知晓我还活着。她派人潜入顾府,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与我相认,让我……加入天纵楼。”
“所以,你借选秀的机会入宫,究竟为了什么?是朕的性命,还是朕的江山?或者,这两者皆是?”
拓跋星弋的语气淡淡的,眼中却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防备。
她的心中有些苦涩,曾经那个笑着唤她“小九”、将她护在身后并为她而死的少年,终究被那段被尘封的时光所掩埋。除了她,没人记得。
如今,他是天纵楼的人,不再是她的朔哥哥。而她,已是坐拥天下的女帝,亦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落魄公主。
闻言,顾池墨眼中多了一丝黯然。
他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显得有些落寞与苦涩——或许,自古以来,站在权力巅峰的人,习惯怀疑人心,揣测人性。
就像方才,她在他面前的称谓,也从“我”变回了“朕”。
“选我入宫的人,不是陛下你吗?”顾池墨反问道。
拓跋星弋一时竟无言以对。
“如若我说,我不为其他,只为你而来——你,信吗?”顾池墨直勾勾地看着拓跋星弋的眼睛,一脸正色,言语真挚,丝毫没有玩笑的语气。
见顾池墨这一脸严肃的模样,拓跋星弋反倒有些慌乱。
从前,顾池墨也曾说过与之类似的话,可当初她只认为,他不过是在与她逢场作戏,另有所图。如今,他二人坐在一起,坦诚相待,他说得这般真挚,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笑了笑,躲避着顾池墨的眼神,又呷了两口茶,用以掩饰方才的失态,而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朕实在是想不到,除了朕的命,朕的身上究竟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留在皇宫,留在朕的身边。”
“你的心。”顾池墨毫不掩饰,幽幽地说道。
“朕恐怕,无法给你。”拓跋星弋的神色虽有些不自然,却是坦诚。
“我一直都知晓,自己从来不是你心上的那个人,我也并不奢望能取代易云辞在你心中的地位。我只盼你看我时,眼中只有我一人,若你对我的笑再多些真诚,那便再好不过。”顾池墨说道。
拓跋星弋没有说话,大抵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只得转移话题,却显得有些生硬:“所以,你杀高岐明、特地将天纵楼的令牌留在那里让人发现、暗中向大理寺提供暗室的线索,都是为了朕?”
“是,”顾池墨没有否认,脸上多了一丝正色,“只要你愿意,我愿意成为你手中一把杀人的武器。”
拓跋星弋笑了笑,她把玩着手边的茶盏,似是玩笑般的语气,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可愿意为朕而死?”
顾池墨也笑了笑,只是他的心,却一阵一阵地抽疼。她这问题看似随意,可她的本意,他又岂会不知?
在她眼中,他远不及他的江山重要,甚至,对她而言,他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件工具,一件可以唤醒帝王剑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