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灾之事商榷后暂有定论,既然如此,那便再说说人祸吧。”拓跋星弋的声音,较方才还要冷上几分。
她坐在龙椅之上,从身前的龙案上拿起一本折子,在手中晃了晃,似是漫不经心地环顾众人一眼。
她的坐姿虽然略显慵懒,举止也甚是随意,只是,她眼中那道凌厉的光芒,却令众人觉得如芒在背,一丝寒意自背脊蔓延至周身。
“前几日,朕收到一本弹劾嘉南巡抚高仕邻的折子,诸位爱卿猜猜,这弹劾缘由是何啊?”拓跋星弋悠悠地说道,凌厉的眼神在满朝文武身上逡巡一周。
高仕邻,乃右相高岐明母家的兄弟,早年入仕,前些年迁至嘉南巡抚,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高岐明的提携。高岐明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党羽甚多,拓跋星弋自然是堤防着高家人。
奈何,去年高仕邻按律进京述职,政绩尚可,拓跋星弋寻不到由头打压。如今,她收到弹劾高仕邻的上书,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等机会。
众人岂敢开口?若是猜对了倒还好。若是猜错了,不仅未在女帝那里讨到半分好处,反倒还得罪右相。这吃力不讨好之事,但凡脑子灵光的人,都不会去做。
拓跋星弋也早已料到众人会是这般反应,她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应,而是转眼看着站在首位的高岐明,一字一句地说道:“右相,若朕记得不错,这高仕邻,是你的表兄吧?”
“回陛下,高仕邻确与臣沾亲带故,但关乎朝堂之事,臣与他相交甚少。”高岐明自然不傻,在拓跋星弋问责前,便先一步撇清关系。
拓跋星弋冷笑着咬咬牙,缓缓说道:“右相这般说,看来是不知晓这高仕邻在嘉南都做了些什么?”
“回陛下,臣不知。”高岐明倒是淡定。
高仕邻做的那些坏事,高岐明岂会不知?换言之,若无高岐明的首肯,高仕邻又怎会有胆子做那些事?
只是,高仕邻做的坏事不少,如今拓跋星弋收到的折子又未经高岐明之手,他不知折子内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既然不知,那你便好好看看!”拓跋星弋沉着脸,说罢,便将手中的折子用力地向下掷去。
拓跋星弋用了少许内力,是以,那摊开的折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高岐明跟前。白色的宣旨上,墨色的蝇头小楷,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
高岐明弯下腰,从地上拾起这折子,先扫了一眼落款——原来,这折子是国子监祭酒孙攸然所写。
朝堂分两派,一派以右相高岐明为首,而另一派之首,则是左相易云辞。至于孙攸然,其在国子监为官之时,向来是独善其身,从未参与党派之争。上上月他辞官归乡,不曾料,虽已辞官,他的性子倒还是未改,稍有不满便向女帝上书。
高岐明在心中暗啐一声,这孙攸然为人,向来带着一股子文人酸气,如今,就连这呈给女帝的折子,也如他人平日里说的话一般,又酸又长。
高岐明耐着性子,耗了小半柱香的时辰,这才将这折子上的内容阅毕。
原来,孙攸然辞官归乡,路途遥远,于是特地选了一家镖局沿途护送,以保一家老小安全无虞。谁料,途经嘉南地界,不但所有钱财被当地流寇洗劫一空,就连他的儿媳也被流寇掳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