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六皇兄生辰,他便会躲在沧澜湖上的画舫里。”拓跋星弋缓缓说道。
闻言,顾池墨笑笑,说道:“听闻毓王素来喜静,果真如此——谁能料到,毓王生辰这日,因不愿被人打搅,竟会躲在画舫里悠然自乐。”
听他这么说,拓跋星弋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这才解释道:“即便朕登基已五年有余,终究是女儿身,朝中依旧有不少大臣表面臣服于朕,暗地里却想扶持六皇兄上位。只是,六皇兄无意朝政,又甚少与大臣们来往,那些大臣们想登门拜访,却也寻不出理由。”
顾池墨虽早有预感,可听她这么说,心中还是有些心疼。女子又如何?她能打理好朝政,成为明君,受百姓爱戴,为何这皇位非得让男子来坐?
拓跋星弋继续道:“往年,六皇兄生辰这日,必会有诸多大臣借贺寿之名,前去他的王府拜谒,实则借此机会游说六皇兄。六皇兄不愿被打搅,从前年开始,生辰那日便会躲在画舫里,图个清净。”
顾池墨见拓跋星弋的笑容之中带着一丝黯然,笑着安慰道:“陛下是晏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帝,又能将国家大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已是实属难得看了……”
拓跋星弋转头看着顾池墨,见他神色如常,不似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她面上的阴霾这才消退了许多。只是,她心中依旧有些惭愧,毕竟,以前都是易云辞在帮她打理朝政,说到底,她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与顾池墨信步回曲澧殿,本是见他心情抑郁,她想借机安慰罢了。不曾想,竟是他反过来安慰她。
拓跋星弋无奈地笑笑,继续开口道:“你成日里待在这深宫里,恐怕也快要闷出病来了,届时,你便随我一起,去为六皇兄贺寿吧。”
见拓跋星弋邀请自己前去,顾池墨心下一动,一丝喜悦在他心中蔓延开来。不过,他却推辞道:“毓王喜静,生辰之日定是与至交家人相聚,我与他此前并无交集,此番前去,恐显得有些唐突了。”
他并非中宫,只是一个小小的君侍,且拓跋星弋奉行节俭,是以,他入宫时,并未有册封仪式,也不曾见到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即便,她与那些兄弟姐妹的关系,并不深厚。
“如今,你是我的君侍,自然算得上是自家人了。”拓跋星弋随口说道。
听拓跋星弋说到“自家人”这三个字,顾池墨心情大好。这些日子里笼罩在他心上的阴霾,似乎在这一瞬间,已悉数消散。
他看着拓跋星弋,笑着点点头,应道:“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顾池墨应下了,拓跋星弋亦是笑着说道:“以往,朕每次前去,与那些姐妹倒是生疏得很,连话也说不上几句——此番你随朕去,朕便也不会那么煎熬了。”
顾池墨笑笑。恐怕,真正煎熬的人并非拓跋星弋,而是那些与她不甚熟稔的姐妹吧。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缓缓走向曲澧殿。
……
深夜,晏京的一家小酒肆中,黑衣男子喝着闷酒,他面前的木桌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不少酒坛,可他身形依旧笔直,看来是不曾喝醉。
小二送走最后一拨客人,又将酒肆里收拾干净,抬眼却见这黑衣男子还坐在那里,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夜已深,小二早有困意,见这人还不曾有起身的意图,他虽有些犹豫,但还是大着胆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位客官,小店今日已打烊,客官不如……”